“有人说豪猪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上那些又长又硬的刺会像箭一样射出来!”坐在我对面、与我第一次见面的女郎用一只圆滚滚的白手托着下巴,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的某处,嘴里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豪猪?”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一只刺猬的样子,缩成了一团,除了刺什么也看不见。豪猪这东西名字倒是听说过,但长什么样子完全没有印象,姑且就拿刺猬凑合吧。
“假的!骗人的!它只会把刺竖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好像大了一号。要么就故意走来走去,拿刺去碰对手的鼻子。”女郎皱起了眉头,与此同时她的视线回到了我的脸上。“咚——”她攥起的拳头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我面前的咖啡杯抖了抖,金属的小勺不知道是与陶瓷的咖啡杯还是与陶瓷的碟子发生了碰撞,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叮-叮-叮-”。
豪猪,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或许是最近“相亲”时的常见话题?难道是我太out了?天哪,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呀?
仔细想想,事情是从大约两周前开始的。
慧姐往她的工作台上摆了个瓷娃娃。
“你瞧,你瞧,这两宝贝儿多可爱啊!”慧姐笑着指给我看。
男娃娃穿蓝衣蓝短裤,戴蓝帽子,怀里抱着一捧花。女娃娃穿粉红衣服粉红裙,戴着装饰了白蝴蝶结的粉红色帽子。两张肉嘟嘟的小脸儿撅着小嘴儿亲在一起,倒也可爱。
“是挺可爱的。”我也笑。慧姐一向喜欢这些别致的小东西,如果别人也赞赏它们她就会很开心。
“就是呀,就是得两个在一起才可爱嘛!”慧姐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相向摩挲自己的下巴,仿佛在抚摸并不存在的山羊胡子——那是她“若有所思”时常做的动作。
那之后,工作室门外迎宾用的打着伞的龙猫摆件“下岗”了,换成了两只一般大的青蛙。都坐着,一只撑着绿色的荷叶,另一只头上带着黄色的小花,两大只腻腻歪歪地黏在一起,又是那种卿卿我我的感觉。
又过了两天,慧姐送了我一对杯子。
“在家大扫除的时候发现的,大概是小玲以前买的吧。反正摆在家里不用也是浪费,你拿去用吧!”
“啊这……这是一对啊……”从礼品盒子的透明展示区看到的两个白瓷马克杯看上去像是两节树桩,除了弯在身后的尾巴是把手以外,还各自伸出两只手臂拥抱着彼此——又是这种黏黏腻腻的小东西呀。
“是啊!这不显而易见嘛?”慧姐眯起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
“这个,您还是送给别人吧?我只有自己一个……”一想到自己一个人用这种杯子里的一个,就觉得有点可怜兮兮。
“啊?那就找个女朋友嘛!多大点事啊?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推辞的话,慧姐就迈开大步转身走开了,只剩下呆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我。
然后就是昨天,美妙周五的下午。按照惯例,赵老板那辆洁白锃亮的SUV往工作室门外一横。我立刻明白,慧姐要提前下班去“二人世界”了。
“啊呀啊呀!怎么这会儿就来了?啊?都已经这个点了?”慧姐说着,一边摘下身上的围裙搭到座椅靠背上,一边往洗手台走过去。
“我家外甥女可是人美心善哦,况且她爸妈都在国外,好几年才回来一趟。你要是把她娶回家了,得省了多少麻烦呀!况且啊——”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慧姐突然拉长了语调,然后稍稍压低了音量说:“她们家还是挺有钱的哦,光是房子就数不清有多少套呢!”说着,斜过眼睛朝工作室门外瞥了一眼。
“叮铃-铃-”玻璃门被推开了,铜质的门铃发出好听的声音,赵老板走了进来。
“在说什么呢?”赵老板笑嘻嘻地看着我,此时的我大概是一脸木讷的表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