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
蒋春舟给我定的闹钟也没闹醒我,只是因为睡眠实在处于过饱和状态,我才满满的从梦境中满溢出来。
他把水喝药都放在了我的床头,生怕我因为懒得下床就忘记了吃药。
事实确实如此,我看着那躺在柜子上的药片,就这样看了好久也不肯挪窝,似乎伸手拿起杯子的动作就能累得我猝死在床边。
但是他还是催动我了——“水水吃药药啦!”
他给我录的闹钟坚持不懈地再次响起,我始终对这个声音报有些羞耻感,那如芒在背的感觉逼着我下床关掉了它。
于是我顺着惯性,喝了水、吃了药、还吃了一顿有点过迟的早餐。
其实我是想顺便把碗洗了,但是只要蒋春舟不在家,厨房的门永远都是紧锁的,因为那里有菜刀。
我有我专属的小木勺,我的碗也是轻盈的木质品,客厅里永远空荡得没有人烟气。因为我是易碎的,所以家中一切易碎品都被迫与我分离。
就连刚刚喝药的那一处细节,都被处理得过分小心——
杯子是摔不碎的不锈钢保温杯,水是温度刚刚好、不至于烫到也不冰的温水,药是从铝箔板上抠下来的一次服用的量。
蒋春舟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照顾着一个情绪废人,他怕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自杀。
所以今天,我又失败了。
有蒋春舟在,我就死不成。
***
于群打通了蒋春舟电话的时候,蒋春舟桌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香烟头。
他之前有很大的烟瘾,但是方秋水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来不会在家里抽烟,久而久之便也就戒了。
电话那头的于群小心翼翼道:“你们最近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就……”
蒋春舟有些烦躁地摁灭了手里的烟头,细细碾着它尽头的灰,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相识是在高一,蒋春舟第一眼就被同伴那个长相秀气的少年吸引住了。
年少人总是喜欢一些“异质”,譬如一些幼稚的标新立异,又譬如方秋水身上那股独特的忧郁气质。
在同龄人都在叽叽喳喳说着玩笑话的时候,方秋水永远只是撑着脸,静静地看着窗外。
蒋春舟发现,他的眸子里总是有一汪看起来叫人难过的水,那样让人心碎到想要把他整个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