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邙山中落满了枯叶,昨夜的一场雪让山中的路变得泥泞。车在山中行不快,好几次车轮都卡在了泥里。
贺兰重华从车上跳下。他穿着湛蓝的棉衣,斗笠从头上落下斜斜背在身上,黑色的皂靴深深陷入泥泞之中。
贺兰重华站在马车后面,用力推着马车走过这一段泥泞。风歌儿轻轻挑起了帘子。
“我来帮你吧。”
贺兰重华看了看自己一手的泥笑得有些赧然:“不用。”
“哐当”一声,马车倾斜了一下,风歌儿撞在车厢上。贺兰重华心叫不好跑上前去一看,果然车轮折了。
风歌儿干脆将车帘全都挑了开来,她探出半个身子看见贺兰重华蹲在泥坑里不知所措。
贺兰重华有些茫然地看着风歌儿,从邙山到崇安陵这一去还有十几里路。要是没了车,便要步行过去,这之后还不知有多满是泥泞的路。这可如何是好?
贺兰重华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抹了抹自己微微涔了汗的额头。额头上划过一抹滑腻冰凉,他这才惊觉自己这满手的泥,难以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风歌儿用手垫在下巴上,见贺兰重华满脸的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贺兰重华一震,抬起头对上风歌儿一双弯弯的眉眼,心情便如那落入林间的晨曦一般美好。
那一夜风雪,烈火余烬,无论风云如何翻涌,最终也是劫后余生,前路就算是泥泞似乎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风歌儿撑起半个身子,从车窗中俯下身来,在贺兰重华的脸颊上轻轻一啄。她长长的墨发拂过贺兰重华的额头也沾了些泥。
贺兰重华愣在一片冰冷的泥中,一抹红色却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耳际。那柔软的墨发扫得他心里苏苏痒痒的。忽然他心念一转抬起了手,那手里未干的泥顿时沾在了风歌儿的脸颊上。
“贺兰重华!”风歌儿娇嗔道。
贺兰重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扬起的嘴角带了些狡黠。
忽然之间身后有一阵轻风袭来。贺兰重华与风歌儿双双面色一变。贺兰重华下意识地回身,一个黑影已然袭到了近前。
马一声嘶鸣往前冲去,缰绳一瞬间被绷得笔直。马车巨震,风歌儿被马车一荡整个人仰倒在马车里。那道黑影带着凌厉的杀气逼近。贺兰重华身后便是那辆倾斜的马车。他一步未让,反而挪了挪身子挡住了车窗。
那黑影片刻都未停,直取贺兰重华的咽喉。“噗嗤”一声,剑光与血光同时停在了贺兰重华的面前。那柄剑被手挡住,再不能往前一寸。
不只是一只手,是两只手。
贺兰重华与风歌儿同时抓住了剑尖。
鲜血从二人的掌心交错落下,滴落在黑色的泥土里。贺兰重华紧握着剑,抬腿一脚对着那黑衣人当胸踹了出去。那黑衣人只能弃剑急入山林之中。
此时风歌儿也从车厢中走了出来。贺兰重华四下张望了一下牵起风歌儿的手说:“快走,再往前进入崇安陵的地界就有护陵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