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祐沉着脸没有说话,豆蔻又裹紧了一点外袍,又浓又翘的长睫往下扇道:“呃...我是听魏公公说的,外祖母和哥哥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谢元祐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胸腔内顿时寒风入骨,肺部刺冷得有些生疼,“只有事实。”

    “我母亲,的确应验了我身上所有的克相,才会‌死去的。”

    太子生下那会,皇帝就拿他的时辰八字去批命,宿相得知,如若不将太子送离宫中,自幼与父母断了子女缘,那其生母就会被活活克死。

    皇帝和元皇后起初也不信,太子一岁那年,元皇后出宫祭神的时候,路遇贼乱,有刁民行凶,元皇后当时为了护住一个尚未满六岁的小宫女,被贼人削去了左下方的一小片耳垂。

    这如卦象中第一个劫的描述一模一样,巧的是伤得正好又是左边,又是耳朵,这就不得不让皇帝相信了。

    但元皇后看着年幼的太子,不忍心就这么把他送走,就以一己之力把他留住了。

    元皇后的母亲,也就是谢元祐的外祖母,当时心疼女儿和儿子骨肉分离,倒也是赞成女儿将小太子留下的。

    在太子幼年,外祖母还不时进宫探望小太子,给‌他捎来许多‌有趣的玩意,那时候小太子不受皇帝待见,外祖母还心疼他,对他特别特别地好。

    那时候外祖母也有别的孙子进宫,皇帝将一件很难得的玉石造成小短匕的玩意送给‌外祖母的亲孙,可看着小太子落寞转身离去的样子,外祖母转眼就从孙子手里诱哄回了那玉石短匕,送到了小太子手上。

    可是到了后来,不幸的是,曾预言的劫难接二连三应验,元皇后也的确在水难中逝世。

    那年太子才四岁,除了丧母之痛,皇帝也渐渐对他更冷淡外,就连那个向来对他慈爱有加的外祖母,也哭得声嘶力竭地跑来,当面指着一个四岁孩童的脸,骂他是个“克母的扫帚星”。

    还声称,再也不会‌认他这个外孙。

    打从那时起,谢元祐每年一到六月、七月,秦岭沿岸黄河水发旺盛的月份,他母后死去的日子前后,他就会头痛得无可复加。

    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会疼得呕吐不止,失去意识,几乎休克过去。

    这辈子重新捡回豆蔻的那一年起,他才开始渐渐地有了好转。

    “哥哥,要是你不想去的话,我们明天不去呀,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出宫,大汪的曾曾曾孙生了狗娃崽,我明日带你去看好不好?”豆蔻突然挽起哥哥的手臂,把脸往上头蹭,道。

    谢元祐看着她十年如一日的撒娇方式,有些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头。

    “不,八年没有回京了,又是新年,在情在理,我都得去探望一下外祖母。还是说,你不愿意陪哥哥出去?若是的话,那就算了,明日我自己去。”

    谢元祐说完,就双臂伸展开,撑着头躺下到屋瓦上了。

    豆蔻愣了愣,连忙趴了过来:“我要去!我要去的!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年夜充满烟火气息的风渐渐止歇,天边爆开的烟火也一朵朵坠落下来,天边重归平静。谢元祐半撑着头躺在屋檐上,听着身旁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发出均匀轻盈的呼吸声。

    他捂着口鼻,抑制住自己想打喷嚏的欲望,又从身上脱下一件厚衣加盖在睡着的姑娘身上,指尖经由她的脸时,颤了颤,想接触的那下,突地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