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宴席过后,宾客皆散,袁老夫人以一叙故友外孙之名又在前厅和戚容珩谈了一番话,言语中无不是对往去侯夫人的思念,还有对戚容珩长大成人的感慨,却绝口不提戚容珩在京中的那些个名声。
她自己的孙儿所交之友她放心的很,有些事她虽心如明镜却也不便明说,是以干脆就不提。
得了袁老夫人之令,戚容珩是被袁乘道和袁沛洲亲自送出府门的,上了马车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撩开了车窗的帘子,叮嘱袁沛洲三日后一定要去赴和庆大公主的春日宴,袁沛洲在自家父亲的注视下应了。
这和庆大公主,是老太后最小的女儿,亦是帝王最小的皇妹,也是现在华明渊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平辈了,因着不嫁人又不招驸马,倒是成了这京中女子钦佩的对象。
而春日宴,是和庆大公主从十年前便开始举办的,场所就设在她的公主府中,这京中的大家大都递了请帖,邀请的也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们。
所以这盛京城许多闺阁女子都盼着这一日,只因这一日不用守那男女之防,宴席设在一处,虽男女席分隔两端,但总归是比平日里要看得多些。
是以但凡那些个对哪家公子有心思的小姐,或者是倾慕哪家小姐的公子,在此日都能大方相谈,是个见心上人的好日子……
袁家那头最后一位客送走,迟家这头迟惟运刚刚回府便去了兴德堂,今日那袁家老夫人倒是与他提及了结亲一事,却说此事出了些岔子所以得暂缓,原本就快要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出了变故,自然得去跟老夫人禀报。
老夫人听了此言也是有些不悦,却又不能抱怨什么,毕竟这事儿只是她们两个老人家言语了几句,并未有任何确切之言,庚帖都还未交换,实在是无从抱怨了……
第二日一早迟昂杰就着了素衣匆匆赶去了陵华寺,与迟纭一道完成一日的祭拜之礼后在陵华寺歇了一夜,之后三人便一同回了府。
要说这中间的小插曲,便是迟昂杰看到迟昂熙的时候皱了皱眉,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回府路上一直对迟昂熙板着个脸,迟昂熙又一向怕这个大哥,在马车里更是坐的如履针毡,下车对两人匆忙行过礼便跑回了府内。
看着他跌跌撞撞逃走的模样,迟纭不禁看了眼自己这哥哥的脸色,眼角带笑也不说话。
她怎可能不知迟昂熙偷跑着出来的,走时只在桌上留了封信说他去陵华寺,若是他直接跟迟家哪个做主的人讲都不可能去的了,他身为赵念蓉的儿子,去陵华寺左右还是有些不妥的,迟昂杰在意的也是此。
两人一同入了府,迟昂杰现在倒是极有哥哥的风范,一路同行到了后院,看样子是要送迟纭回夕云阁,迟纭默不作声随他怎么样,这府里头想对她弥补的人可不止迟惟运一个,她也没必要都拒了。
在寺里静谧了几日,迟纭感觉自己脑子好似清晰了不少,有些模糊的东西好像又回来了些许,这种感觉倒是奇妙的很。
第二日早请,老夫人丝毫未提与袁家结亲之事,迟纭就知晓定是成了,哪怕没有直接解决怕是也暂缓了,这一暂缓,可就没以后了,不也相当于解决了?
一桩事又了,迟纭走的有些莫名的轻快,心中只道果然这男女婚姻于她是枷锁。
可麻烦,总是接踵而至的。
“三小姐此次回来好似清瘦了些许,倒是受罪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尚书府中独有的故作娇滴,除了那个有着身孕的玉姨娘再无旁人。
迟纭顿下脚步转过了身,瞥了一眼玉姨娘的肚子后与之对视,“玉姨娘这话说得不对,若是父亲听到了怕是心里不会很痛快。”将去为许夫人烧香抄经说成受罪,迟惟运听到了怕是得给她几天冷脸。
玉姨娘闻言脸上的笑一滞,随即又笑成了花,“妾身身份低微,这些个什么也不懂,若是有什么说错的还望三小姐莫怪罪”。
“若是怕怪罪那就别说。”迟纭的话清清淡淡,面上也是温温柔柔不见厉色,却像是藏了许多的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