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守在屋内,静待黑暗侵吞天空,是很奇妙的体验。对我而言是如此,我关了灯,让屋内的黑暗与窗外的黑暗融合,黑暗包裹着我,包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一早阳光便跃进屋子里,扑到我身上来,我的眼睛被它唤醒,尽管天气渐冷,躺在被窝里十分舒服,我还是强打起精神,摸索手机查看时间。
7:13
我一下精神了,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趿拉着棉拖鞋,到厨房刷牙洗脸,披着外套小跑着出门。
进他家院子,正好撞见他抱臂站在门中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像个门神。
“就知道你会起晚。”
我态度诚恳地道歉,“忘了定闹钟了。”
他转身进屋,“快进来,正好粥也不那么热了。”
老家位于北方黑龙江省,再往里走就到了大兴安岭,因此这里比哈尔滨还要更冷一些。
一大早上,呼出的气清晰可见,窗户上虽然有日光投进来,却不见多少温度,朦朦胧胧,玻璃的四角有轻微的霜,再过些日子,下了雪会更明显。
我喜欢雪,老家这面的雪,比城市里要厚上许多,遥记得儿时大雪过后,没过我腿的雪会把房门堵住,要费力地推开缝隙,才能用铁锹铲开。
冬雪过后,走到大路上,遥望森林与天空衔接的方向,便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天地间只有这一抹白,抹去一年到头所有的污秽,紧接着新年到来,鞭炮声驱逐年兽,预示新的开始。
我想得入了神,几乎感觉到冰雪的气息,他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问道:“想什么呢?好好吃饭,要凉了,吃不吃咸蒜。”
扒几口白粥,我夹起一瓣咸蒜放进口中,“我在想快要下雪了。”
“再有小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他问:“你会留到下雪后再走吗?”
我也不确定,转动筷子思索,“差不多吧。”
他吃的很快,这会放下筷子,面冲阳光看着我,身上一层温暖的光,让他看上去不那么真实。
“下雪要是你还没走,我带你去广场滑雪吧。”他再次陷入回忆中,托着下巴,目光一下就穿越回过去,嘴角不自觉上扬。
我猜测我们的记忆出了差错,是不同的,我回忆起来很模糊,只记得一些胡作非为的调皮事,偶有几件让人笑呵呵的乐事。
他倒不同,回忆起来,眼睛是澄净的光,嘴角是安心的笑,我们儿时的过往,在他记忆里,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很好奇,家里人提起我的儿时,说那是一只不受管控的猴子,他笑得样子,让那句话成了谎言。
他接着说:“以前你那么一大点,可以坐在大盆里,拽着从旁边的柏油路一直滑下去,现在要找个雪橇了。”他张开手比量我小时候的身高。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记得坐在盆里滑雪的事,倒是记得像狐狸似的,一下一下扎进雪堆里。
我仰头把粥喝净,精细地用纸巾擦着嘴角,他瞧着就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