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郎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没想到凤芙珍问到他头上。他慎重想了片刻,半支起上身,有些气喘,却难得这样正经。
“这一回,我站卫翎。我跟院长相识多年,深觉他倒未必在乎从此江湖飘零,但他一定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可若是劫牢,无论是强攻还是诈死,他都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了。卫翎若是能保证宛儿和小宣安全无虞,我倒觉得,暂且不要鲁莽行事。”
凤芙珍心中有了决断,“几位,我希望能先试试卫翎的法子。”
白朴便懂了,凤家是世世代代的清流门第,并非江湖中人无拘无束,他们不需要快意恩仇,有自己珍而重之的东西,比如门第、比如名誉。
艄公遍有些急躁,还要再说,白朴对他做了个手势,“凤大夫,由你决定。若是卫翎真能保得住两个孩子,咱们也未必要急于一时,我知道你们大家族牵一发动全身,还是要慎重行事。”
凤芙珍心中感动,不由对白朴等人行礼,白朴侧身避开,艄公也急忙拦住,沈六合上前虚扶,“凤大夫,不必如此。”他再看向卫翎,“卫翎,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卫翎松了口气,心中大定。“沈先生,一步一步来。我先想法子去太后面前求个恩典。”
然后他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我暂时没有人手,肯请各位前辈能帮帮我,咱们要查出真相。”
艄公受了凤芙珍的礼,不好再找卫翎麻烦,硬邦邦问道:“小滑头,我就猜你做这个打算,帮忙没问题,你倒给我说说,怎么查?”
卫翎正色,“先从许故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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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包子铺出来时,东方露出鱼肚白。鬼市的摊子忽然就撤得干干净净,仿佛昨晚那些“神头鬼脸”、“妖魔鬼怪”都凭空消失了。四下安静无声,偶尔有些吱吱嘎嘎的怪声从两边低矮的房子里面传出来。
卫小川手里托着个油纸包,装了四个热腾腾的大包子,是他们离开时,虎姑婆柴大娘死命塞在卫翎怀中的。
艄公一脸不喜地目送他们离开,显然还在对卫翎巧舌如簧说服凤芙珍等人,却没有采纳他那劫大牢的法子而闷闷不乐。卫翎达成所愿,其它全不计较,一脸无辜地对他挥手作别。
白朴把他们送到鬼市入口的土墙下。“卫翎,凤大夫和柳二郎暂留在此地养伤,你不必挂怀。”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他。“你家老爹摆明了要明哲保身,你如今手头没人可用。”
他看了眼不以为然的卫小山,露出点傲气,“我么,别的没有,因辈份高,徒子徒孙倒是不少。若是有什么要帮忙,随便在茶楼酒肆找个戏班,把这铜钱交给班主,自然有人带你来见我。”
卫翎急忙道了声谢,双手接过铜钱,看了又看,到底也未能看出与寻常铜钱有何不同。他慎重地将铜钱放进自己荷包,也多亏卫世子的荷包里只有银子和银票,没有其它的铜板让他弄混。
沈六合最后跟着他走到东门大街,分手前,沈先生郑重告诫。
“回去后好好想想你今日对凤大夫和宛儿的承诺,若是有朝一日你做了背信弃义之人,届时有的是人跟你不死不休。”说完这番威胁之语,沈先生快步离去,消失在茫茫晨雾中。
卫小川心里愤愤不平,他家世子真是倒了血霉,明明是给凤家帮忙,被一群江湖大佬嫌弃加威胁。图什么啊?
他举着包子,委委屈屈对卫翎道,“世子,天都亮了,咱们赶紧回府。不是说昨晚上侯爷派的人跟丢了,若是如此,府里找翻天了。”
卫翎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低头想着心事。
卫小川叹了口气,继续诉苦:“等回去,小人这身皮肯定是保不住了。就是您的皮还不知保不保得住呢,侯爷若是发作起来,您可护着些小人,都是为了跟您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