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锦瑟悲从中来,低着头,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红听到这句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清理着碳灰:“不会的,那些被埋入乱坟岗的,都是找到凶手的,如果找不到,义庄会一直留着,十年二十年以后,如果还没有结果,才会想办法处理。”
“那如果这一次你把那个潘大人绳之以法了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想办法把相公的尸体要回来,妥善安葬。”苏红如是说道,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为了让她彻底放心,苏红又补充了句,“相公也是我的亲人。”
听到这话,锦瑟有点愣神。但很快她明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是假的,可这个孩子却是真的。想到这,锦瑟俯下身来,爱怜的抚了抚孩子的头,温柔一笑。然后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着苏红,不安地问道:“你准备怎么要,和那个韩大人说实话吗?”
叹口气,苏红从地上站起来,拍着手,摇摇头说道:“看情况吧,如果韩大人值得信任,我想把事情告诉他。知道了这件事,韩大人可能会非常愤怒,不过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相信韩大人应该可以理解。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编造一个身份,把相公的尸体要回来。”
“编造一个身份?”锦瑟想不明白。
苏红点点头,并没有多加解释,只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每次都是这样,说一半藏一半,故弄玄虚。锦瑟有些不满,不由地撅起嘴巴。却不想,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无奈之下,锦瑟只好作罢。抿了抿嘴,跟着她往前走。无意间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锦瑟不由地激动起来了:“大姐,你快看啊。”说着,伸手一指。
苏红回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顾夫人在几个衙役的带领下,慢慢地走入了前面的义庄。果然来看自己的丈夫了,这个女人还算是说到做到。苏红想着,禁不住点点头。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无奈地叹气声—
“还是正大光明的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看自己的男人,也用不着偷偷摸摸,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哭。”锦瑟说到这,回头看着苏红,眼中带着埋怨和讽刺。
苏红侧了侧头,笑着反问道:“你以为她真的愿意住在县衙里,或者跑到义庄里;你真的以为她这样来看自己的丈夫,是夫妻情深?”说着,苏红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一阵苦笑,拉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你什么意思,一个寡妇,跑到义庄里,不是来看自己死去的丈夫,还是为了什么?”锦瑟听她这么一说,禁不住发问。快走几步,赶上苏红,“刚才在县衙里,你和这个顾夫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的一举一动,脸色眼神,我看的清清楚楚。我是女人,我看得出来,她对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红突然回头,这样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锦瑟回头看着苏红,不解其意。
看了她一眼,苏红拉着孩子,边走边说:“顾老二是因
为聚赌、欠钱、又无力还钱,才被人打成重伤、失血过多而死的。不过在之前,据说他也是赚了一笔的,交给了自己的老婆。可是他们那个村长,据说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所以……”苏红看着锦瑟,耸耸肩,你懂得。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村长有可能贪了这笔钱,逼她交出来?”锦瑟似乎也明白了,却是皱了皱眉,不敢相信,“那个村长我也见过的,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不可能是贪得无厌、占别人便宜之人吧;再说了,他要,顾夫人不给不就完了么,他还能真的逼她,弄出人命啊?”
“弄出人命倒不至于;但据我所知,这女人是外地的,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不得不来投奔这里的亲戚,就是那个村长。”苏红特别强调,“所以说,那个村长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惟一的长辈,村长要把她怎么样,她只能怎么样。村长如果想夺了她的银子,把她另嫁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她也只能认命。”
苏红说着,情不自禁地回头,向义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哀叹一声:“现在因为顾老二的死还没有最后定论,还要对簿公堂,顾夫人是污点证人,韩大人暂时把她留在县衙里,还可以保护她。若是有一天,案子有了定论,打人者认罪伏法,顾夫人获得赔偿,安葬了丈夫,还是要回到村子里的,到时候……”苏红说着,摇摇头,一声叹息。对于女人可能的遭遇,苏红深表同情,只是爱莫能助啊。
“看来也是个可怜人。”听了苏红的叙述,锦瑟回头,望着义庄的方向,也露出了怜惜的颜色。
“算了吧,别管了,我们现在是自顾不暇了,帮不了她的。”拍拍锦瑟的肩膀,苏红如是说道,摇摇头,叹着气,拉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对于杜明的怀念,还是对于顾夫人的同情,好长时间,锦瑟没有回过头来,仍旧是恋恋不舍地望着义庄的方向,眼圈发红,久久没有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