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微微颔首,赞道:“你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不错。如果你可以取得功名,入京继续参加考试,在皇上面前,我也可以暗中助你,帮你说话。”打量了她一番,韩毅禁不住问道,“考试已经结束了,你觉得成绩如何?据我所知,杜兄当年可是乡试第二名啊,你可不能不如你父亲啊。”说着,拍拍她的肩膀,面带鼓励之色。
苏红却是和刚才一样,叹了口气:“就算是信心百倍,那又如何?有人从中作梗,怕只怕,一番努力付之东流,为别人作嫁衣裳罢了。”
“有人从中作梗?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为难与你?”韩毅显然是吃惊不已,见苏红点点头,态度严肃,八成是真的。急忙询问道,“到底是何人居然敢为难考生?”
苏红略略低头,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说道:“草民这些年努力读书,母亲为了草民,也是省吃俭用,不惜血本,让草民住在县城里,与人交友。说句实话,对于这次的乡试,草民虽然没有把握拔得头筹,取得一个名次,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到这,苏红又抬头看了眼韩毅,见他唇角带笑,看着自己,不停地点头。
显然,对于自己的自卖自夸,韩大人并无不满,反而是非常高兴、非常激动。苏红也就放了心,继续说道:“不曾想,考试之前半个月,草民才知道,这一次的主考官居然就是那个潘大人、潘华。”
“是他?”韩毅好像是非常吃惊。
“难道韩大人还不知道?”苏红皱了皱眉,对他的话表示怀疑。韩毅这次离京,除了一路走来代天巡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督察乡试。而乡试的主考官是谁,他难道不知道吗?
看到苏红拧起眉头,不解的表情,韩毅急忙解释道:“主考官是潘华,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刚刚回朝,对于官员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说着,韩毅皱了皱眉,好像是有些为难。停了片刻,又向苏红求证道,“你真的敢肯定,这个潘华就是当年陷害你父亲的那一个?”
“在朝廷上步步高升、后台强硬的潘华,除了他,还有谁?”苏红正色反问道,目光中有戾气。
听得出年轻人语气不善,韩毅好像是惊了一下,抬头看他。眼前的年轻人不卑不亢,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虽然看不出什么,但那目光中的冷漠,让他不觉惊慌。禁不住奇怪,这个年轻人,眼神怎会如此犀利,让人难以直视。
有些紧张,韩毅默默地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眼神,咳了一声说道:“他认出你了?”苏红点点头,想到她说过的话,韩毅皱着眉,接着问道,“你刚才和我说,有人要为难与你,难道就是他?”苏红仍旧是点头,神色平静。韩毅观察了她半天,看不出异样,便也相信了她的话。
只是奇怪:“不对啊,据我所知,皇上当初下的旨意是不连坐于家人,甚至允许你二十年后参加科举考试,他怎么敢……”
“韩大人,父亲给你写的信,想必你已经看过了。草民在这里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将心比心,如果你是那潘华,面对一个可能知道事情真相的年轻人,你会
怎么做?”不等他把话说完,苏红就提出了这样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果然如己所料,话音刚落,对方就变了脸色,连连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眸子里有些怒气。
苏红也不生气,对着他轻轻一揖,接着说道:“草民知道,在韩大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冒昧;但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确有其事,草民也不敢危言耸听。”
“你的意思是说,他真的把你……”
苏红点点头,平静地说:“大人,不瞒你说,刚开始草民确实是不太在意。草民觉得事情已过二十多年,那潘华又是春风得意,主持了几次乡试,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对于草民这样的旧人,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刚开始的时候,草民什么也不想,只是安心考试。却不想,考完试的当天晚上,草民就在客栈里遇到了刺客……”
“刺客?”这句话惊得韩毅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苏红微微颔首:“幸而母亲这些年嫌草民身子弱,请了几个猎夫,教导草民,学了一些防身之术,草民才可以逃过一劫,并且保住了妻儿。草民恐怕杀手不会放过草民,只能连夜带着妻儿离开了县城。本想入京投靠大人,却不想,走到半路,听人所说,大人正在往这个地方赶来……”
苏红说到这,不由地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老者的表情,见他只是捻须颔首,脸上并无怀疑之色,放了心,再次低下头去,接着说:“这一路上,可谓是艰难万险,难以表达。若不是那些防身之术,若想见到大人,恐怕是无能为力了。韩大人。”突然间,苏红腿一弯,跪在了他面前。
韩毅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起手:“贤侄,你这是干什么,快快……”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就截住了他的话头—
“请韩大人为草民做主。”苏红说着,以头伏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却没有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