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条铁索之上,垂铃七十二,垂铁铃八十,日夜作响,声闻数里。
垂铃悬起的那一日,桐拂见到了廖卿。
京师,钟鼓楼。
她走入鼓楼砖石城台的阁楼时,尚不到辰时,穿过大鼓两面,细鼓二十四面,画角二十四板,看见他立在铜壶滴漏的前面。
廖卿转过身的瞬间,眸光清亮,“你来了。”
桐拂心里有什么崩开了极细小的裂缝,这一句她等了这么久,却还没等到那个人这么说。
“你怎么,也在?”她有些困惑,廖卿依然是从前的模样。
“你不也是?有些事,何必弄得那么明白。”廖卿回首重又望向那铜壶滴漏,“你是不是,也在等?我在这儿,已经不记得等了多久。到后来,没什么可等的,依旧在等。”
“她并未回来。”
廖卿点头,将袖中的那方帕子取出,“唔,她那里甚好。没有苦苦等着的人,没有求而不得的念想。她守着她的清宁一世。”
他忽然道,“就要辰时了,走,去听紫铜钟鸣。”
他领着她走至阑干处,窗外,晨光微曦。
钟声骤起,急十八,慢十八,交替往复,共一百零八声。十三匹快马自鼓楼而出,向十三座城门飞驰而去,通告城门开启。
“扶桑微曙,众革齐鸣;徐疾三止,金奏媛作;以数节之,一百又八;声振天地,无远不格。”身旁廖卿道,“若去那钟楼之上,静心之时,可以听见大报恩塔上的垂铃声,你可晓得?”
见她不语,他略有些急切,“你去听一听,的确可以听见。”
桐拂踏上钟楼之时,一百零八声已尽,这般望过去,琉璃塔已被晨曦辉映出异彩。垂铃悠扬,有什么一点点撞入心间,一点点靠近着什么。
“小拂……”身后的声音,如同远处传来的垂铃声,时有时无,并不真切。
她的手死死握着阑干,被那人一点点地掰开,“这么捉着,你不痛么?”
那手心的暖意,太熟悉不过。那个声音,明明就在耳边。
“我一直都在。”他的声音暗哑,“当初我寻不到你,我用了九子铃。彼时我并不知道,我已用过太多次。所以,被困在了这儿,就在这紫铜钟里。
你看着这里的一切,我看着你。
那之后的金幼孜,虽仍是那一世的我,但只余了些许残念。他心里的小拂,是玄武红莲间冒出水面的那个女子。
对于我,那是从前往后里,无论是如何的模样、叫什么、在哪里生出喜怒哀乐,始终不能抛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