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怀疑有人贪墨?可原先的官吏都不在了,这可怎么查?”

    “不是贪墨。”李诫头靠在椅背上叹气道,“账目没有问题,一笔一笔都对得上,正因为对得上,我才奇怪。这么多人、这么多地,为什么赋税这么少……”

    他深深地思索着,眉头几乎拧成个疙瘩,良久才说,“算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查吧。”

    二人一时又没了话说。

    此时天早已黑定,细听外面的打更声,正是亥正时分。

    一片寂静之中,忽一声暴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二人耳边。

    “狗蛋儿——”

    周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明儿个不用去衙门当差了是吧?赶紧熄灯上炕,睡觉!”

    李诫真想给他亲娘跪了。

    赵瑀先是一脸的愕然,然后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越咧越大,终于忍不住,一头躺倒在炕上,捂着被子吃吃笑起来。

    狗蛋儿!

    那样俊美异常的李诫竟有个这样的名字。

    赵瑀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连连咳嗽。

    “别笑啦,乡下人起名字就这样,叫个贱名儿好养活。”李诫无奈道,“别笑,当心笑岔了气。”

    然而赵瑀已经岔气了,捂着肚子喊疼,嘴里还忍不住发笑,“我活了十五年,头一次笑成这样,什么仪态修养都丢了。”

    见她蜷着身子,李诫干脆坐到她旁边,伸手去给她揉肚子,“岔气了不能瞎揉……好些了么?”

    赵瑀的笑声戛然而止,立时怔住了,任凭他的手捂在自己腹部,缓慢轻柔地画着圈。

    良久她才不知所云地说:“好……好多了。”

    的确好多了,他的手很热,隔着中衣也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李诫脸上没有半点异色,好像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他收回手,沉思了会儿说:“小腹有些凉,我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总归有点儿不放心,明天叫个郎中给请脉。”

    赵瑀脑子还在迷糊着,木木点点头,“好,听的。”

    外间又响起一声重重的咳嗽。

    李诫忙把灯熄了,立在棉帘子后侧耳听了半晌,直到外间再无动静才蹑手蹑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