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土夯大道上,系着红绸缎的马车排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赶车的车夫皆穿红衣,喜庆无比。一看便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娶亲嫁女的妆奁。
行人纷纷退到路边避让,看到路人脸上慌张的神色,本就趾高气昂的为首的马车夫更是得意非凡了。
然而马车夫并没有得意多久,对面便迎来一辆马车。只见来人芒鞋,布衣,草帽,斜坐在车前,后背慵懒地倚靠在破旧的马车上,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眼睛半眯着,嘴里叼着的一棵草使得整个人都有些玩世不恭。
狭路相逢,为首的马车夫脸色一变大声呵斥:“哪里来的山村野夫,敢挡了本大爷的路,还不速速让开!”
马儿原地踢踏了几下甩甩脑袋打了个响鼻。见来人索性将眼睛闭上了,翘着的二郎腿一翘一翘地瞬间就勾起了他的怒火。
他从马车上跳下,执着马鞭径直走到挡路者身前,扬起鞭子便狠狠抽了下去。来人一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鞭子。
红衣车夫拽了几下都没有将鞭子拽回,此时人群里隐约传来细琐的人语,他有点恼羞成怒,气得大骂:“哪里爬出来的腌脏玩意儿,也不先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为谁办差的,开罪了我家主子你担得起吗?!”说着卯足了力气用力一拽,谁知那布衣竟突然松了手,红衣车夫被闪了个屁股墩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其它车夫闻声赶来将他扶起。原本细琐的人语爆发成哄笑的山洪,在红衣车夫听来无比刺耳。
他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抽出腰间的弯刀便砍将了上去,谁知那布衣捏着鞭子尾巴朝空中一抛伸手接住了鞭子头,一道影子闪过,弯刀便被抽落在地,快,准,恨,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清楚。
其余几个车夫也面面相觑,后退了几步。众人止住了笑声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布衣的身份。
论武力,红衣车夫见不是那布衣的对手,弯腰拾起弯刀招呼了一声便灰溜溜朝马车走去,二话不说上了马车将车别到路边让布衣先过。
“谢了。”布衣车夫经过时丢下一句,伸手拽了拽帽子扬长而去。
“头儿,这小子是谁?就由他这么过去了?”一个车夫不服。
“今日你我有要务在身,损坏了妆奁耽误了时辰谁都吃罪不起,姑且饶他一回,若他日遇见定不会轻易放过。”
浩浩荡荡的队伍又行进在宽敞的大道上,如平静的河面上抛了个石头一般,浪花涟漪过后又恢复了宁静。
阳关镇临河而建,比一般的镇子要富庶些,夏夜里凉风习习,虫儿鸣叫,榕树下摇扇,凉椅上观星,在这样一个如此平静的夜里仿佛世间万物都被打上了安逸的标签。可江河万里,处处藏着暗流漩涡。
是夜,州丞府的房顶上一个矫健的人影一闪而过,须臾,又一人影随着先前那个尾随而去。
今日是州丞的小儿子徐离萧大婚的日子,整个府内乃至整条街都染上了喜庆的色彩。
大红灯笼大红喜幔映得人脸色格外红润,院中人流穿梭,堂内杯盏交错,熙熙攘攘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灰瓦上的人影看了一会儿一跃而下,消失在这片祥和喜庆之中。
厅堂内一帮镇上的纨绔子弟围着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新郎官不停地敬酒奉迎。
“徐离少爷好酒量。”
“少爷好福气啊,娶得川隐山人独女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