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阮灼忽然福至心灵,敏锐地补捉到一个信息。
他在害怕。
这个家暴成性、无法无天的混蛋在害怕。
阮灼仰着头去看,只看见女人自高而下的轻蔑一眼。
他顿时明白了。
阮信泽从前囚禁他的衣柜门寸寸坍塌,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在眨眼间灰飞烟灭,高大恶毒的怪兽委身跪地,亲口告诉他:这才是日后新的权威。
阮信泽在小心翼翼着什么,年幼的阮灼无从得知,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能治得住那个殴打他的怪物。
那么他就愿意做个乖孩子,让对方喜欢他、庇护他。
他笑弯了眼,听见自己软软糯糯地喊:
“妈妈。”
而那一边,褚铭的梦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在徐徐的晚风里望见摇曳的风信子、颓圮的墙壁,同时也嗅到硝烟沉寂后弥漫的火.药味。
他看见年幼的小男孩带着满身的血污坐在废墟边,一点点拔除墙根的杂草。尔后,年迈的老妇人伸出她颤巍巍的手。
她的声音那样和蔼而熟悉,她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褚铭立在风声里,听不清小男孩的回答,只听见自己鬼使神差般的回答:“我是......”
他忽然很茫然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只看见细细的掌纹和苍白的皮肤。
我是谁呢?
风声忽然大了起来,周遭的景和人都扭曲得看不清,像是抽象派画作一样,搅成大团大团纠结的色块,万花筒一般旋转起来。
梦里的他眨眨眼努力想要辨认身处之地,却最终在涡流般的暗色里听见那个冰冷又温柔的声音。
“你是我最好的刀。”
那个声音夸赞说乖孩子,推着他直面炮火和狼群。
我是您最好的刀。
耳边炸起继而连三的轰鸣,耳膜也在爆炸的余威里震颤,褚铭皱着眉想去堵耳朵,却一把摸到了额角蜿蜒而下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