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奇见他不说,轻哼了声,不说话了。

    杜阮让黄子奇把他修理掉枝叶和尾巴的单竹拖到池塘对面的吊床那里去,黄子奇听话地照做。他一手拖着一条单竹——那单竹挺粗,一只手掌只能握住一半,两手拖着两条几米长的单竹就这么从池塘边上绕过去。

    拖到了吊床旁边的一块空地,就扔在那里,重新回到杜阮这里来。

    杜阮不停地砍,黄子奇不停地拖,得有十来条,黄子奇走了几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要卖竹子呢。竹子要卖,得几十条上百条一起卖,十来条没人要。竹子砍了,还可再生,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经济好物。

    杜阮最后拖着两条回来,遇见黄子奇过来,对他说:“行了,不用去了。”

    “哦,”黄子奇跟着往回走。

    十来条竹子摆在那里,看着也很可观。

    杜阮让黄子奇一边待着去,他就开始修理那些竹子。他拿了把锯子出来,量好了长度,就开始锯。锯了几条,就停手,接着是把一条条竹段破开,削成竹篾。

    黄子奇躺在吊床上看他忙活,他很好奇杜阮做什么,杜阮却不告诉他。他就一直看着,反正最后总会知道的。

    等杜阮削完一沓竹篾天都黑了。

    他先去煮了晚饭,吃了晚饭再出来,把竹篾拖到天井里。就着堂屋外面一盏小吊灯,在灯下织鸡笼。

    织鸡笼是祖传手艺,是从爷爷那里传下来的。杜阮会织鸡笼、猪笼、箩筐、簸箕等,不过他现在要织鸡笼。因为这个简单又快,织好拿去集市卖,十来块钱一个。这就是杜阮能想到能快速搞钱的办法。

    杜阮爸见他织鸡笼,吃了饭也来帮忙织。鸡笼一个钟左右织完一个,外形跟一个大肚灯笼差不多,底大口小中间宽,能装四五只成年公鸡。装小鸡那就更多了。

    织到十点的时候,杜阮爸要去睡觉了。

    杜阮自己一个人在灯下织,织得如痴如醉。

    夜色深沉,宁静。

    身旁点了一盘蚊香,香烟袅袅娜娜地驱赶着周围意图靠近的蚊子。

    天井里静悄悄,除了不知哪里的小虫子在叫唤,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了。两棵杨桃树沉静地站立在那里,看着黄色灯泡下织鸡笼的人。透过杨桃树缝隙,可以看到满天星辰。一颗一颗,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天空中,真是漂亮极了。

    杜阮手上戴着白色尼龙手套,手法灵活地编织着一个鸡笼。鸡笼织得他手臂发酸,他也不在意。

    这是一项令人沉迷的技艺,就像女人们会沉迷于刺绣,男人们也会沉迷于工艺。

    织着织着杜阮甚至觉得鸡笼也是有灵魂的,它在他手下成型,以一种他认为的完美的形状,被他创造出来。鸡笼在向杜阮展示着它婀娜的体态,杜阮看一只鸡笼也觉得眉清目秀,恋恋不舍。明天,这些鸡笼不知道会被谁买去,成为谁家鸡的家园。

    杜阮一直织到凌晨一两点,织了六七个,他爸帮织了两个。这么多,如果卖得顺利的话,也有一百来块钱了。

    杜阮手实在酸得抬不起来了。他脱了手套,去冲了个澡。然后回房躺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