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同学这一层身份,黄子奇就自然而然赖在杜阮家了。

    他白天来,天黑就走了。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杜阮甚至都忘了问他到底是谁家的亲戚。

    他从上面来,不是这家就是那家吧。杜阮想。

    到底是哪家,他也没深究。

    杜阮在学校吃了一个星期的素,都快吃成和尚了,回家来就惦记着江里的鱼和山上的鸟。

    会飞的鸟没那么容易抓,但水里的鱼就笨多了。

    隔天一早黄子奇过来,杜阮对他说:“我们去抓鱼吧。”

    “好啊。”黄子奇一听就满口答应了,抓鱼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杜阮说了“我们”。杜阮要带他去,这让黄子奇很高兴。

    抓鱼有很多种抓法,比如可以钓鱼,可以网鱼,还可以浑水摸鱼……

    杜阮收拾了家伙事。一张大网和一张小网先后放进了一个蛇皮袋里,蛇皮袋放进了一个膝盖深的白胶桶。白胶桶用一根捞鱼网竿挑着。捞鱼网竿是一根三米长两指粗的竹竿,竹竿已经发黄,磨损得光滑,一端连接着一个大号钢圈捞鱼网兜,网兜是深青色的。

    在农村捕鱼,基本上就这装备了,当然,只拿两张网去也成。杜阮带了胶桶和捞鱼网兜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村子外南面有一条江,江水从东边的水库流下来,弯弯绕绕通往西边的水库去。水库和水库之间不知隔着几千米,反正凭脚是走不到的。

    杜阮带了黄子奇出了村,迎着朝阳往东走,穿过一片打谷场,一处荒坡,一段溪流,一片田野,两人走在田埂上,心情都有些雀跃。

    黄子奇显得很兴奋,那种兴奋从他热情洋溢的脸上呈现了出来。他走路都有点蹦蹦跳跳。像只小狗。

    “你很高兴吗?”杜阮看着他蹦到前面去,又停下来等自己,不由笑问了一句。

    “嗯嗯!”黄子奇忙不迭地应着,“我喜欢出来玩,喜欢田野。”

    田野里一片亮晶晶,青青的禾苗上沾着露珠。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早上的空气很清新,雾气还未散去,阳光还未照出灼人的温度。

    风吹来,凉凉的,很舒适。

    杜阮看着他白得晃眼的皮肤,娇嫩得不像农村人的脸蛋,永远整洁干净的衣着,忍不住说了一句:“果然是城里人。”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了某人强烈的反驳,“我才不是城里人。”

    黄子奇不喜欢杜阮称呼他为“城里人”,城里人和农村人隔着好远。杜阮是农村人,他也是农村人。农村人和农村人相亲相爱。

    “你那么白,说出去谁信啊?”杜阮经过了他,冲他龇了龇牙。

    “我,”黄子奇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白皮肤,小声嗫嚅道:“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