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惨叫声,混杂在呜咽的江风里,经久不绝。

    骨头的咯嘣碎裂声,如同一场残酷而漫长的刑罚,令人胆寒。

    常氏和张远望挣扎着、哀嚎着,血液渗透进泥土之中,浓烈的血腥味儿叫人作呕。

    他们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之下,被暗卫活生生敲碎了全身的骨头。

    就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负手立在江畔的青年,玄衣黑袍,凛贵凉薄。

    他注视着奔流向东的江水,缓缓轻抚过指间的戒指,丹凤眼情绪莫测。

    召集而来的十万大军,正沿着岷江往下游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金乌西沉。

    夕阳逐渐在江面上铺陈开,远处起伏的山脉都染上了暖金色。

    十言走到萧弈身后,低垂着眼帘,轻声道:“主子,从这里到下游百里,并没有找到宝衣姑娘。江上打鱼的老翁和沿江而居的百姓,也说没看见有人被冲上岸……”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无言的恐惧从脚底升起,因为从小就跟着萧弈,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宝衣姑娘对主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宝衣姑娘打小就爱欺负主子,很多暗卫都替主子生气,觉得主子一定厌恶极了那熊丫头。

    可是……

    他见过主子年少时,是如何对待宝衣姑娘的。

    宝衣姑娘幼时顽劣,刚学会跑步就满府乱窜,冬天时栽进雪堆昏迷不醒,是主子悄悄把她送回寝屋的。

    宝衣姑娘烧掉他的藏书,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又买了一批书回来,放在原来的位置,默默盼着她来枇杷院继续烧。

    宝衣姑娘命令他吃掉她没啃完的桃子,主子居然不嫌脏,就着她啃过的印记,把桃核啃得干干净净。

    宝衣姑娘的风筝落在了假山上,主子暗地里捡回去,擦干净藏在故纸堆里,时时翻看。

    主子对待身边人,总是沉默而高冷。

    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因此总是端着故作老成的架子,不肯亲近任何人,不肯流露出属于少年的朝气。

    唯有面对宝衣姑娘,他才像是有血有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