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上元节,皇城落雪。

    顾崇山提灯而行。

    宫巷绵长,青石砖上积着薄薄一层雪。

    灯笼光影昏惑,宫巷朱墙黄瓦,几树梅花枝桠横斜地探过宫墙,在少女牡丹红的宫裙上透落斑驳花影。

    起风了。

    细雪落在在她的眉梢和云髻。

    环佩伶仃,是非常轻盈温柔的音色,宛如她这个人。

    渐渐行至宫巷尽头。

    两扇漆黑的门紧掩,门上排列着整齐的黄铜门钉,兽首门环十分狰狞,檐下悬着一块匾额,用遒劲的字迹书写着“西厂”二字。

    南宝衣驻足,认真地转向顾崇山,“九千岁可否熄了灯盏?”

    “为何?”

    “我想摸门钉。”

    “摸门钉”是南越国上元节的习俗。

    走百病,摸门钉,方能在新的一年求吉除恶。

    也有说法是求子,“钉”谐音“丁”,据说熄灭灯盏,在黑暗中摸索,一举摸得门钉者,视为生子的吉兆,也代表家族兴旺,多子多福。

    顾崇山面无表情,“我带你回西厂,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不是让你来摸门钉的。”

    南宝衣丹凤眼亮晶晶的,双掌合十作出恳求的姿态,“九千岁,摸门钉也就一会儿工夫,不耽误你让我生不如死。我琢磨着我明年就要嫁给二哥哥,我想一举生个儿子,如此,我在靖王府的地位也能更高些不是?”

    顾崇山无言以对。

    这小丫头觉得,她进了西厂,还能活着逃出去?

    进了西厂的女人,除了死,就只剩下生不如死。

    “九千岁,今夜上元节,我祝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啊!”

    少女还在恳求。

    半晌,顾崇山虽然依旧面容冷漠,却还是吹灭了手中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