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肆意,飞扬九天。寒冬簌簌风起,这一夜,盛京遭变。

    先帝遗诏,废太子而立信亲王为储。

    太子破釜沉舟,大郢皇城一夜重兵围困,起欲造反。

    深宫殿内御守防攻,温庭之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目光深远澈望,玉冠挽发身长而立,一身月白竹叶纹花滚边袍,湛然若君子的公主殿下。

    两人对立站着,互不相让。

    她单独找他来交代后事,倒反被他困在这里。

    秦书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浅浅弯了眼角,好声气儿地对他道,“庭之,让开。”

    “不让。”他一贯温和守礼,矜贵自持,为臣从无僭越。今夜,秦书倒是有幸见了他最叛逆的样子。

    “温大人,本宫还尚未倒台,你就这般反我了?”秦书拿身份压他,语气是朋友间的调侃。温庭之没心情同她玩笑,只认真看着她说,“那微臣陪殿下同去。”

    秦书敛起几分笑意,神色深凝望着他,“你不能。”

    他是她可以无所顾虑去面对一切的后盾,是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他得陪着纳兰忱,他得替她和裴郁卿看着纳兰即位,将这江山走上他们理想的道路。

    哪怕道阻且长,也要为那遥远的光明不断前行。

    “殿下,你这是去送死。”

    皇城兵围将困,在这偏至荒落的北角殿,隔着长路廊道都能听见外头刀剑相交,厮杀拼死的声音。

    这偏殿萧条苍寒,虽灯火明彻,却四处灌风,帷幔在夜里随风摇曳,徒增薄凉。

    温庭之站在那里挡住她的去路,半步不肯退让。她也不急,软着性子耐心等着他,和他讲道理。

    秦书负手而立,单薄的身子披着月色,倾疏的眉目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站在这里,在如深渊的长夜里,若远若近。

    她明明听话站在这里,甚至没有和他闹。可温庭之只觉心底如这北殿萧凉,比冬夜寒冷。

    他知道她要去找裴郁卿,他也知道她和裴郁卿一样,抱着必死无归的心。

    而秦书也同样知道,温庭之看的分明她每一个念头,因此世间,再无人比温郎更懂她。

    他们这么静静站着,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温庭之不想为难她,可他也真的不想放她走......

    他放不了,不能放。

    秦书见他向来温和的眉宇紧锁,望着她的眸色比暗夜还要深。最终她似是极轻地喟叹一声,抬步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