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谷川在这个称呼下溃败，他的头发还湿着，有水滴顺着额角流下，最终在他线条完美的下颚处滴落。片刻的不语，难以粉饰的尴尬，各怀心事的沉默。他显然是深吸口气，故意岔开话题“今天的药还跟昨晚的一样？”
陆为霜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打开药箱。她率先拿出听诊器，走至他身前，圆圆的听筒隔着轻薄的衣料，准确的贴在他的肺部。
“吸气……”命令下了一会，病人却完全不配合，她皱了眉抬头，正好撞进谷川幽深的瞳孔里，这分明是一个黑洞，诠释着引力的不可抗拒性。
他的五指不知何时覆在她的指尖上，小小的听筒在他的外力下向左偏移，最终停留在心脏的位置。
咚咚的心跳声震颤着陆为霜的耳膜，不管是指尖的温度还是头顶这个男人的呼吸，都铺天盖地倾泻下来，连喘气的罅隙都不曾留给她。
偏偏在这片静默中，过往种种幻灯片一样在脑海循环往复，全是他的霸道，他的强势，他的步步为营。但她又该死的记得他的每一次温柔，每一次妥协，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这一切都化为缠绕的藤，牢牢锁住由爱恨生的根。
一瞬缘起，一瞬缘灭，世人常用刹那来形容时间，却极少有人知晓这个词来自佛语。陆为霜就在此刻生出了悟来，她突然不想再挣扎，不想再与自己对抗，连一直以来苦苦坚持的对于错也模糊起来……
耳边传来谷川的低语，他离她很近，热烫的呼吸就打在她脸侧，隔着听诊器的耳塞，伴着磅礴的心跳，蛊惑而来“陆为霜，我对你的爱由这里开始，扩散到四肢百骸再深入骨髓，你救救我好不好？”
她整个身子都软下来，好在谷川的手臂适时卡在她的腰间，她顺势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口中呢喃“你答应过我，不再纠缠我。”
“我对你的任何承诺都永久有效。”他松开捏住她指尖的五指，再移开她腰间的手臂，最终后退半步，苦涩的微笑过又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其实陆为霜很想问他一句‘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但话到嘴边却被她生生忍住。她又一次输给了强大的理智和现实，而如此胆怯又懦弱的自己，怎么配得上坚定而勇敢的谷川？
藏好所有情绪，她背转过身子，机械的配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间过分宽敞的屋子却空气稀薄。
看着谷川黑青一片的手背，实乃自己佳作，陆为霜有些汗颜，只能静下心去找下针的血管。好在这回一次成功，直到胶条都贴好，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先生？”门被人不轻不重的敲响，谷川听出是自家佣人的声音，便道了句“进来。”
厨房的阿姨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先生，刚熬好的汤，您趁热喝。”
“汤？”
阿姨看出主人的疑惑，于是笑着解释说“孔亮特意交待我做的，说只要先生在家，让我每天都熬。”
“放这就好。”
门开了又关，陆为霜瞥了一眼碗里的汤水，晶莹剔透却瞧不出门道。她心下暗自感慨，没想到眼高于顶的孔医生竟然有这么细致入微的一面，真是难以想象。
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始收拾药箱，谷川难掩失落“你要走了吗？”
“不，给你换好另一瓶液体再走。”陆为霜头也不抬的继续收拾着，其实她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以此掩饰自己纷扰的心事。
许久过后，她实在觉得难捱，只能随便扯了个话题“汤都凉了。”
“我一只手不方便。”半躺在床上的谷川坐直身子冲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询问“不如你替我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