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这片方寸之地，陆为霜低声叨念着什么，谷川双手插袋立在她的身后，径自出神。有风吹过，纸燃烧的灰烬翩飞开来，破碎，消散。
“有灰进了我的眼睛里。”软糯的声音拉回谷川的思绪，他蹲下去捧她的脸“你别揉。”
小小的一张脸，内酯豆腐般莹白细腻，此刻就在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吹了几下，又细细看了半天，其实当时的光线很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认识到这一点，他不敢过多留恋，只怕贪爱上这种触感。
“确定没有东西在里面了吗？为什么我的眼睛还是睁不开。”
腕表的指针指向凌晨一点，谷川看着陆为霜有些涣散的表情，很肯定的说“你的生物钟到了，已经困到眼皮打架。”
“我要回家。”她低低嘟囔了一句便往回走，然后又转头去看跟在后面的男人，强调的补充“我自己的家。”
直到摩托车在一栋外墙斑驳的旧楼下停稳，谷川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自己的家’。或者她为数不多的年华里也承载着唯一无二的故事，她的心里也有一片小小的湿润之地，小心呵护着易碎的过往，藏好回忆。
“楼上地方小，不方便请你上去坐，你可以先回Y市，明早我自己搭长途车。”
“哦，明白，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对吧。”谷川的口气透着浓浓的委屈，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有着独特的黯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为霜觉得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孩子。
到底还是没有与他过多纠缠，他会自己回Y市的吧，这样想着，陆为霜开启了这扇包着铁皮的木门。母亲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想来这里看上一眼，但自己却偷偷的留了钥匙，每年的这个时候还能回来坐上一会已经是莫大的奢侈。
从柜子里抱出被子，防尘袋里装有干净的床单，她收拾妥当后躺在床上，心却像在半空中悬着，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约莫一个时辰，陆为霜鬼使神差的走到窗边。楼下没有路灯，连月亮都躲在云后懒得出来，但就是这样堪称漆黑的夜里，她还是第一眼便看到了谷川，隐隐绰绰的人影，一抹亮红燃在空气里，他就立在原地抽着烟，在这个凌晨两点多的夜里，仿佛站成了一个身姿卓越的骑士。
没有楼宇门，单元格就是活脱脱的黑洞，但当陆为霜从里走出来的时候，谷川却觉得她是踏光而出。
“我以为你走了。”
“不着急，抽支烟。”
她歪头看他“所以一支烟抽了一个小时？”吸了口气，她故作轻松的说“如果不介意，要上去待一会……”
话还没说完，谷川已经抬腿迎上来，走近了她看清他的表情，一双眼睛像是收纳了漫天繁星，嘴唇轻启，他离的极近“你可别反悔。”
一室一厅的格局，一个眼神就能丈量清楚的面积，可能因为过于狭窄，所以整栋房子除了卫生间外都没有门，卧室和客厅只是用一块半米长的布帘隔着，灰白的颜色，兴许上面印有图案，但早已经洗的辨认不出。
“你睡沙发。”谷川循声去看那块被称为‘沙发’的家俱，显然不足以容纳自己的身高。他无所谓的往上一歪，整个小腿已经悬空，悠闲的在空气中打着晃。
这种待客之道显然不讲究，但陆为霜选择忽略，她清了清嗓子“事先声明，不许在屋子里瞎转悠，不许发出声响，不许靠近里面的房间。”
“你的重点只在第三个，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邀请一个男人在凌晨时分回家。”
“说什么呢，小叔叔。”她最后的称谓有些加重的语气，在谷川听来分明是意有所指的强调，曾几何时起，她在被惹毛以后总是搬出小叔叔三个字压他，仿佛这是一张王牌，又或是杀手锏，是她以静制动的法宝。
思及此处他嗤笑了一声“你周身散发的处女光环已经快把我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