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听了这话只觉诧异,“是吗?”
她想凑上前去看,紧跟着觉得江执的这句话挺不对劲,转头看他,“不对啊,你怎么知道当初修复的时候什么样?”
根据许老师介绍,薛梵教授应该是最早批支援倦勤斋文物修复的专家,那应该是他在发现0号窟之前又或者是同一时期,因为之后他就失踪了。
听说国手级修复师薛梵的失踪,是敦煌最难解的神秘事件,可究竟有多神秘,整个研究所都讳莫如深。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曾经的疑案变换成各式各样的传说,什么石窟闹鬼、夜半琵琶声、第二藏经洞……虚虚实实的口口相传,最后全都湮没在时光的流逝和大西北的漫天黄沙中。
有些职业注定就是默默无闻,也注定了让外界知道得甚浅,壁画修复师就是这样,穷极一生付出全部时间,终日与壁画为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青葱岁月修到了苍老之年,最后归落黄土。
人是没了,可壁画活了。
用他们的手,他们的智慧,见证了时间,留下了祖辈们文明的痕迹。
外人不知薛梵,更不知现如今之所以能看到文物旧貌,都是靠着像薛梵这样的专家倾尽心力修复如旧。而薛梵的失踪,因老一辈们的闭口不谈,渐渐的即使在业内都已成过去。
哪怕再提及,后辈们也会当成传奇来看,还有谁能够再去翻上一翻薛梵教授的失踪事件?
听胡教授偶尔说起,盛棠之前也粗略算过,薛梵教授失踪的时候她都没出生,那照着江执的年龄也不过是个孩子,所以,他冷不丁的说了那么一番老气横秋的话,着实教人不解。
江执在她的注视下早就改了神情,眼里的雾霾一扫而空,风轻云淡地说,“我当然不知道了,我是说应该。”
“应该?”盛棠迟疑。
“对啊。”江执背着手,神似悠哉地打量着眼前的通景画,“都修复这么久了,有颜色上的褪化也很正常。”
他围着通景画缓慢地走,盛棠就在后面慢慢的跟,心里还在细品江执的话……
怎么品怎么都觉着怪。
怪在哪?
听着逻辑肯定没问题,东西修的时间长了嘛,肯定不如之前的新……
江执见她一直跟着自己,心里有一处开始泛软,又暖暖的,回头瞅她,瞬间又忍不住乐。她低着头垂着眼,秀眉恨不得拧在一起,本来是张漂亮的脸都皱成了核桃状。
刚想跟她说,别想了,以你的段位想不出所以然来,就被她蓦地抬头的行为打断了。
“不对啊江执,你骗鬼呢?”盛棠控诉。
修旧如旧整个文物修复界遵守的宗旨,尤其是壁画修复师更加恪守的原则,这就要求在修复时所采用的颜料十分讲究,十几二十年保持最初原貌是基本,有的甚至能保持半个世纪不褪色,哪怕是真有褪色,那也只是浅量的,一般人用肉眼根本查觉不出来。
他江执怎么就看出来褪色了?
江执停步,身形一晃挡她面前,眼睁睁看着她没刹住闸往他怀里一撞,她哎呀了一声,他抬手扶住她的额头,笑,“长能耐了是吧,为师的话你也敢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