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尘沙铺面而来,飘零在郊野上的枯叶像斜斜的雨丝,把视线遮掩得模糊不清。
岁岁蓦地背过身去,不愿叫沈知安和沈年认出自己。
她清致的身影隐在雾霭中,就像是藏于云层后的月色,再浅淡也仍旧晃人心神。
沈年的眉目不期然跳了一跳,朝身旁沈夫子问道:“是我看花眼了么?”
沈知安只是笑着说:“我倒希望是你眼花了。”
今日原该是平华帝派行军护送沈年回国的日子,只是他不愿带走大鄢的任何东西,只牵了匹马就打算一个人上路。半道里听闻沈夫子要来江左为故友送行,也不知是在惦念什么,还是对江左这个地方有什么难舍之处,他竟也跟过来了。
沈年侧过眸,不再去看那道身影。
似看穿他心中所想,沈知安道:“这世间带不走的多了,你不看便能忘了么?再看最后几眼也无妨。”
晏子疏已将马匹栓在一旁,提步走向林中,驻步在岁岁身后。
这些日子里,他为妻子张意沉安葬于梅园后,最担忧的便是岁岁。
如今她站在自己跟前,竟像梦影一般,显得不真实起来。
嗓子里仿佛进了烟,开口时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晏子疏:“岁……岁?”
岁岁没回头,只是轻轻道:“父亲要去哪里?”
“尚不知去向,走到哪便是哪。”顿了顿,他又问:“你从宫里出来了?这次待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回去?”
岁岁抿了抿唇,一时只觉喉咙里头有些堵,她撑起笑意,转过身,眸中似缀着点点荧光,语调轻柔着说:“不回去了。”
晏子疏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到最后只是静静看着岁岁,察觉到她比上回见时更瘦了些,约莫还高了些。
“不回去就好。”
话音落下,后头突传来沈知安一声“子疏,小心!”
紧接着只见南面袭来十余名黑袍人,枯叶在半空中被其横扫成两截,剑锋于旷野上扬起一道凛冽寒芒,猎猎划过脸颊的,是刃尖上卷起的剑风,仿佛檐下凝结的冰柱刺进肤骨间,寒意骤时席卷全身。
晏子疏当即护着岁岁往郊野上跑去,迅速解开马儿的缰绳,道:“岁岁,快上马!”
那边黑袍人闻言,当即跃身刺向白驹前蹄,马儿吃痛,高抬着马蹄长鸣一声后失去着力点,旋即半跪在地上再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