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鱼回去的路上,阮林絮始终闷闷不乐,瞧她的模样,恨不得大哭一场。大概是自暴自弃,连方头巾也不戴了,任凭鸟窠似的乱发披散着。

    阮林春冷眼看着,并不出言安慰,喜欢招摇过市,就得做好随时出丑的准备,阮林絮本可以不去,这都是自找的——她当然知道阮林絮并非得了疥癣,不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剪发呢,难不成跟那回的眉毛一样,也是被雷给劈焦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一个人能被闪电连劈两次,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阮林絮看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心情自是更加郁闷。

    阮行止一下朝,听说今天的赏花宴出了事,还以为是阮林春丢人现眼,正要开口责问——让她不去她非要去,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她一个乡下来的能做什么诗?

    谁知目光茫然四顾,看到的却是阮林絮神昏气丧的泪脸。

    阮行止:呃……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忽见上月底来颁旨的那个黄太监冉冉过来——正是他传达程皇后的口谕,请阮林春进宫。

    阮行止长袖善舞,对谁都不肯得罪,“公公,您怎么来了?”

    黄公公皮笑肉不笑,“皇后有旨,赏阮二小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他着重在二小姐几个字上,阮行止便是再傻,也听出是阮林春投了皇后的缘,这丫头居然真有两把刷子。

    忙不迭地代替女儿收下,“谢娘娘洪恩。”

    黄太监轻咳了咳,“娘娘还交代了,阮二小姐正在青春年少,不妨多裁制几件新衣,下回进宫,若穿上这些绸缎做的衣裳,娘娘会更加高兴。”

    这是怕其他人昧了阮林春的赏赐。

    阮行止虽然确有那么点充公的意思——这黄金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够买好多亩庄田。

    可黄太监都这么说了,阮行止也只好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眼睁睁的看着侍人们将东西抬去阮林春房中,几乎望穿秋水。

    阮行止要留这人喝茶,黄太监望了阮林絮一眼,却道:“不必了,娘娘受了些惊吓,还得请太医院看诊,奴耽搁不得。”

    阮行止何等精明,立马猜出这事和小女儿有关,遂悄悄将黄太监拉到一旁,往他袖中塞了锭银子,请他务必据实相告——若当真有何冒犯,他也好设法描补。

    黄太监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也不卖关子,竹筒倒豆子般什么都说了,还笑眯眯地望着阮行止道:“大人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个个出色,旁人怎么都羡慕不来。”

    阮行止脸上有如火烧,等打发走黄太监,便压抑着怒气道:“絮儿,你过来。”

    阮林春知晓自己此刻应当回避,遂识趣的起身,“女儿去厢房看看娘亲,父亲别急,若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说罢,便袅袅地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