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这是什么话……”
“往后……”祖母激动的打断贺兆珽的话,艰难起身,眼睛瞪得老大,“要有一段乱世,老人家恐活不了多时,兆珽,你是她相公,别让她继续逞强,让她歇下来,你能做到吗?成为她坚实的后背。”
贺兆珽意识到这句话的份量,她不敢这样坐着说话,太轻浮,她来到榻前的空地,双膝着地,行誓礼:“只要贺兆珽活着,就不能有人欺负于她,谁也不能,包括我。”
老太太满意的露出笑容,点点头:“起来吧,去外面,将婉君跟你大哥哥叫进来。”
“是,祖母。”贺兆珽拜一下,起身出门。
宋婉君和宋铮进来房间里,老太太已经坐在榻上了,宋婉君连忙找来厚实的外衣给她披上,嘱咐道:“祖母年纪都多大了,也不知道给自己添些衣裳,眼看着就要入冬。”
老太太任由孙女的照顾,但还是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两个人:“祖母身子已经不行了,原先只是废了一条腿,现在另一条腿也开始麻,偏头痛也越来越严重。大夫说祖母好好照顾着还能活个十年,可祖母觉得十年太苦了,交代完一些事,哪天发病受不住了,也好安心离开。”
“祖母!”两人一口同声。
“铮儿,”祖母不理会二人的愠恼,“你的问题就是心太软,大事上拿不定主意,往后有什么大的生意,你多问问身边的长老,或者写信问你妹妹也行,婉君在大事上能沉得住气,不受旁人诱导,宋家祖业里,祖母将北边的生意都给你了,宅子田产店铺,契约书到时候都会送进你屋里头,你看管好,现在便可物色能带去北方的人才,当然,留在这个宅子里也行。”
“祖母!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宋铮语气里又是恼又是舍不得,只有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长辈们才开始分家,将自己手上的东西全部标明详细,“婉君你就不说说什么吗?”
被点到的宋婉君抬头,看见了正一脸欣慰看着自己的祖母,祖母的眼睛里一片清明透彻,没有一点点遗憾和后悔在里头,她明白祖母知道她最能知晓她的心,哪怕心里想要说的话和宋铮一模一样,也会遏制住自己。
“祖母话还没有说完,继续听祖母说吧。”宋婉君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来。
“好,好孙女,”祖母眼角的皱纹绽放成一朵海棠花,“南方的生意交给你,你与铮儿断不能生嫌隙怀疑对方,家康以后要是管你们要扬州的生意,你们也不用给,他在京城落地成了大户,不差你们手上这些。明白了吗?婉君也是,你既有了这边的生意,那边的东西,你不要也罢。”
祖母究竟还是往远想了许多,临翊的其他三个儿孙,定也要咬着宋家康手上的家产,争来争去的矛盾终会集中在宋婉君理应得的那一份上面。
“婉君谨记。”宋婉君不像宋铮那样,在祖母心中是希望她可以铁面无私一些的,她要坚强才不会断送祖母一生打拼下来的心血。
“好孩子。”祖母忍不住又赞扬一遍,接着将话转向宋铮,“铮儿,你是个好男人,好相公,好丈夫,祖母替你将这事摆平,你以后手里有了家产,大可挺直腰板,不必顾虑到这是祖母家的脸面。以后你是一家之主,要有一家之主的样子,一碗水端平,遇到像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傻傻叫人牵着鼻子走了。”
“祖母的意思,是要给一大笔钱那女人走?”宋婉君意识到老太太想要息事宁人的想法,很不赞同,“既知道她是坑蒙拐骗,为何还要纵容?”
“她是一粒老鼠屎,还能让她坏了一锅粥不成?给些银子而已,赶快打发走算了,况且你还能留在这边多久?走后你还要为这事挂心?花些银子让你哥哥长几个心眼,这买卖不亏,趁着事情没有闹大。”
“可是……”宋婉君还想说什么,但老太太抬手制止她,让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只能皱着眉咽下这口气,转而问道,“刘管家说知县大人来拜访祖母,可是说了什么事?陈妈妈说,祖母正是在知县大人走以后才晕过去的。”
老太太摇摇头:“已经没事了……近几年……应该都不会有事,大概。”
“究竟是什么事?”宋铮也觉察出老太太的不对劲。
老太太似乎累了,靠在床帐边,语气无力:“官家有意要收买扬州城湖嘉郊外那一片空地,在那里建练兵操场,命令传给扬州知府来办,他派了知县过来,来商量和籴的事。”
“什么!”宋铮没沉得住气,“那不是我们下葬祖宗亲人的地吗?这是要逼我们迁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