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烧焦的废墟有什么好清理的?叫他回来。”
“是。”师爷恭敬的目送他离开。
晖云侯府灭门惨案给整个晖云蒙上一层阴影,剿灭百花教的圣令一下,官府立刻行动:关闭城门,调来江左一个骁卫营,加上晖云原有精兵五万,共八万余人,全城搜捕身上带有刺青者,凡遇抵抗就地正法。
一时间,晖云城内全是官兵,无数人被从客栈、家里、人群中拖出来,但凡身上有刺青或者疤痕者,莫不是连怨都未来得及喊就成为刀下之鬼,连妇孺老人尚不能幸免。
原本生活在百花教灭门阴影下的人民,此刻却被白色恐怖笼罩,曾经繁华的大街上一片狼藉,萧条的让人心惊。
狭小的巷子,因为头顶被木头、破布盖着而显得幽暗。一个男人右手拖着滴血长剑,左手捂着受伤右肩,正跌跌撞撞跑着。血滴不断从他右手剑上滴落,但他置若罔闻,只是拼命的逃跑。
后面的铠甲声越来越近,像是死神催促的声音。而他早已是疲惫不堪,根本经历不起再一场战斗。
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追到巷子中,沿着血迹一步步靠近。男人也走到深巷尽头,被一堵高墙挡住去路。身边有户人家,大门紧闭,男人知道自己不能去求助,否则会为这个家庭带来不幸。就在绝望之际,他听到不安的鸡叫声。
男人顺着声音寻去,发现那户人家大门外有棵高大的槐树,槐树下面放着一个蒙着黑布、破木板的铁丝鸡笼,两只母鸡正焦躁不安的看着他。男人抬头望了望那高大的、几乎被狭窄的暗巷遮蔽的看不到顶冠的大树,露出一丝微笑。
官兵追到尽头血迹戛然而止,四周寂静的让人心慌。他们知道,但凡一个疏忽,自己项上人头就会不保,是以小心翼翼,四下警惕。
为首的将军做了个手势,十二个人立刻分散开来,三人守着大门,三人守着大树,三人守着巷子来路,剩下的两人全神贯注守着他们的将军。将军拔出刀轻轻一挥,两人上树,两人跳墙而入,剩下的人神经紧绷等待消息。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官兵赶紧藏到一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拄着一根黑黝黝的木棍出来,摸索着向槐树走去。她在树下摸到鸡笼,伸手在里面摸索一阵,引的鸡一阵慌乱的叫。她好像找到自己想要的,神色欣慰的揣进怀里,遮盖好鸡笼,又摸索着向院内走去。四五个铁甲官兵就站在面前,却熟视无睹。
首领在她将要跨进院门时将长刀放在她脖子上,老妇身形一晃,凝住不敢动。
“是谁?”
“方才这里闯入一个人,你可有看到?”首领的声音在铠甲中有些厚重。
老妇的面部有些颤抖,但随即苦笑一声:“大人,老婆子上次看到人,还是二十多年前呢。”
四个手下分别从树上跳下、大门出来,对首领摇摇头。首领收起刀,意犹未尽的看着老妇。
“你一个人住这里?”
“二十年前,这里还有老婆子的当家人,老婆子的三个儿子。当家的和两个儿子死在战场,小儿子也饿死后,这里就只剩老婆子一人了。”
老妇话说的平静,却让官兵一阵黯然。
老妇摸索着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颤颤巍巍递给首领:“今儿不知怎的,这老鸡叫的欢实,原是卧了两颗蛋,难为了它一把年纪。老爷今日难得路过寒门,倒以为是旧人归来。这两颗蛋只当是缘分,就送与老爷吧。
首领看到老妇灰白无神的眼睛中有些湿润,面无表情接过鸡蛋。
“老人家可知,欺瞒乃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