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婧的印象里面，顾北臣一直都是一块会发光的璞玉，他满腹经纶，见解深刻，哪怕是他们两个在宫中度过的日子，顾北臣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种枯木逢春的迹象。
大雪封山、鸟兽藏迹，她成为了那个人的春迹。
以至于陆婧真的太久都没有看到顾北臣神情中的倦色，颓唐与疲惫。
这次这个男人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他的眼神空洞，坐在属于皇帝的高座上。他的剑很稳，但是并没有用力。剑尖挂着皇帝血淋淋的头颅，一直往下滴着血。
空荡荡的满是血腥味的宫殿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干净利落、一剑封喉的死状。
陆婧找遍了皇宫也没能找到的人在这里找到了。
这个男人对外界的事物似乎已经没了反应。他慢慢地抬眼看了一下眼前冲进来的这个人，一身红甲，青面獠牙面具，身量不高，是个女将。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很显然。这个当时叱咤风云的战神，如今已经没了力气。他疲惫不堪，宛如困兽，无法挣扎，静坐在这里看着皇城破落，看着敌军杀入，看着众人慌忙逃窜。
他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就是那双眼睛死沉死沉的，静得像死水。
“哥哥。”
陆婧站近了，轻轻的叫了一声。
她突然有点心慌，如果声音大一点，这个人好像就会碎了。
这轻轻的一声落在那个男人耳边，却好像一声惊雷一般。他一下子不管不顾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失了力气，又跌坐了回去。他的两只手按着扶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可以看出他有多用力。
陆婧三步并作两步，没几下就到了顾北臣身边。
“哥哥。”
她软软地贴着顾北臣的耳朵又叫了一声。近看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像猫一样地颤抖了，他瞳孔紧缩，牙关都在打颤，有些可怜的样子。
这里非常安静，宫殿外的喧闹却没有停止。
陆婧抬起他的下巴，和这个人静静的对视着。她在男人死死的注视下，伸手解下自己那张狰狞的面具，露出一副清丽干净的容貌。
单单看这张脸，绝对没有人会把她和那个说一不二、巾帼不让须眉的义军首领联系在一起。
顾北臣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生机。他抬头看着陆婧，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唇，但是仍旧没有说出口。
良久，他只是把额头抵在陆婧的娇小肩膀上，鸦羽一般都发丝蹭着陆婧雪白的脖子。顾北臣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幼兽一般的呜咽。
————他好想陆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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