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弥漫的林间隐约传来浓重的喘气声,一道瘦小的身影微微佝下腰身,踉跄疾行。

    封锁口鼻的灵力微弱,奔袭之际偶有几缕雾气吸入体内,令她深感虚弱无力和视线朦胧,她干脆捂住口鼻,毫不犹豫地向着其中一处方向奋力奔逃。

    不知过了多久,白凡凡冲开眼前虚雾,待豁然开朗,一座隐匿山林的小村庄浮现在眼前,她终于缓下步伐,背后衣料早已被因疼痛而生出的冷汗打湿。

    她痛苦万分地喘着粗气,体内灵力虽有滋生充盈,然这灵力难以为己所用,故而身后的摔伤迟迟没能好转。

    白凡凡扶着一旁的巨树,强撑着抬眼望去。

    村口廖无人烟,偶有残枝败叶随风拂过,显得周遭冷清幽静。若是不出意外,里头势必是对其的考验之一,以她的经验和猜测,荒村常常是意外的高发之地。

    于是她干脆就着巨树缓缓坐下,打算先观望会儿。

    白凡凡回头瞥了一眼,见身后云雾无声聚拢,却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不敢靠近,此番更证明了她的猜测——荒村内有麻烦。

    她一边运转起微弱的灵力缓解身后疼痛,一边四下环顾,目光悄然落在了不远处由远及近而来的一道诡谲身形上。

    虽隔得远,但能轻易分辨出来人身形算不得高,却实是壮硕,一身宽大的粗布麻衣将其罩住,每行一步,宽袍的飘动皆会映出一道奇异的弧度。

    待那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位身材丰腴的妇人,那妇人低垂着面颊,仿佛欲将自己沾满灰尘脏兮兮的脸隐在兜帽中。

    她行色匆匆,偶尔向四周投去谨慎的探视,眼中除了多疑,更多的则是恐惧不安。

    白凡凡扫过来人,忽而发出一声微弱的疑惑。妇人隐在宽袍下的身形实是丰腴,可暴露在外的面颊和双手却出人意料的瘦削,好似唯剩一张人皮紧紧贴着骨架,瘦得有些骇人了。

    来人惊惶不安的视线扫过白凡凡,顾自移开,仿佛未曾看见她这个人,迎着清寂的冷风,妇人步履匆忙地迈入了村口。可下一秒,见她周身猛地一颤,惨叫声卡在喉中尚未吐出,低壮的身形便如同一尊被斧凿击碎的石像,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她骤然怔住,村口哪里还见妇人的身影,散落一地的分明是堪见人形的森森白骨!

    她不禁睁大了眼,熟悉的场景涌上心头,眼底闪动的眸光早已不能用震惊二字形容。

    妇人虽化作白骨,然其一身粗布衣裳依旧在地上堆积作一顶微微隆起的小山,那小山忽的动了一下,在她极目锁定的视线下,衣袍扭动,竟悄然探出一张面色纯真的小脸。

    竟是个不过四五岁的孩童。

    她终于意识到瘦削妇人何故身形臃满,原来衣下藏了个孩子……

    衣袍遮盖,笼罩住孩童瘦小的身躯,他坐在白骨堆中茫然地四下环顾,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惧怕将其包裹,孩童竟口中喃喃着“娘亲”,低低地啜泣起来,不过须臾,啜泣声便演变作了嚎啕大哭。

    哭声实是刺耳,白凡凡正欲起身,便见虚雾萦绕的村内一端,两道高大的黑衣人缓缓走来。二人脚步不疾不徐,直至站定在了骨堆上哭泣不止的孩童身后,居高临下的视线锁住了他。

    白凡凡视线僵冷,瞧见黑衣人时竟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分辨不清此刻自己瞳孔震颤、身周发抖究竟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痛恨,她只知此刻身体的反应并不受她控制,那种望见黑衣人时的恨意已然融入了这具身体的骨血中无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