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妇人一听眼红起来,也拉着姜瓖的衣袖,吵吵着让自己亲戚入宫。
“住手!”姜瓖扫袖后退一步怒斥道:“王家真是好教养!咱家若如实向干娘汇报,恐怕你们王家休想进宫一人!”
管家与老夫人目光相对,知晓她老人家动心了,可又担心五百两银子被骗,也怕得罪了贵人……他游离的目光与姜瓖锐利了然的眼锋相交,赶忙躬身应道:“公公息怒,请随小的去账房取钱,套车送公公一程如何?”
姜瓖颔首,向老夫人作揖后随着管家取了银票上了车,命道:“去永义门,管家想必对那儿很熟罢。”
管家听她这般说,又打消了一层顾虑,赶忙奉承道:“是是,以后王家还少不了您的庇佑,侄少爷入了宫,还望您多教导他些个。”
姜瓖阖目养神,听到这话嘴角扯了扯,并无他话。
管家赶忙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偷偷放在她手边,嘿嘿一笑:“一点心意,还望笑纳。”他见姜瓖收了,沉吟着问道:“公公可知杀害俺家大爷的妖女是哪里人氏,与俺家大爷有何仇怨?”
姜瓖听他唤自己妖女,抬眸反问:“赵四没告诉你么?”带着些许兴味,又问,“想为你家大爷报仇?”
“当时阖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吓着了,无心过问此事。”管家愤恨地说:“断我王家财路之人,倒要看看她是什么人家。”
姜瓖冷笑:怕是抢着分家产无心过问此事罢。
她见车帘外暮色渐至,靠在车壁上盯着管家说道:“他自己喝了春|药,被妖女用匕首插入胸膛,捅了两刀,吐血惊悸而亡。至于那位妖女家世背景,父亲官职不高,据说与北狄作战单枪匹马杀敌一千。”若义父得知她的‘死讯’还不知会如何难过,她却没有机会看看他老人家。
管家听着沙哑的声音,看不清她坐在角落阴影之中的脸,却能感受到凛寒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他那般,竟然打了一个寒颤,喏喏说道:“俺家去要多给大爷烧些纸钱。”
姜瓖见他不敢再提报仇之事,开始左顾而言他,也不吭声,阖目保存体力,回宫后还有事情要处理。
又过了一炷香的辰光,她见马车停了下来,拱手谢道:“莫要再送,待有了消息,咱家自会再去王家送信。”下车后听见身后动静,知晓管家也跟着下来了,定然是为了观察她是否能顺利回宫。
姜瓖嘴角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并未直接走至宫门口接受盘查,而是不疾不徐地向当值的禁军百户走去,低声说道:“奴婢从绮园回来复命。”
永义门当值的禁军百户听到绮园,原本一张傲气的脸瞬间变得和蔼起来,打量着姜瓖,笑道:“这位公公面生,兰厂督最近可好?”
姜瓖低头笑了笑,装作整理衣袖,拿出管家刚送的一锭银子悄悄塞入百户的袖中,用刚好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奴婢今日走的永顺门,去二夫人家比较近。”
“好说好说。”百户的八卦之心得到了满足,扫了眼姜瓖的牙牌,抬手命道:“放行。”
一直站在马车旁的管家,见姜瓖与禁军首领都那般热络,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赶忙套车回了抽屉胡同。
姜瓖却并不意外回宫会如此顺利。
她还记得陪着昀儿回宫那年,宫里就传出几桩离奇的案子。有个羊倌在一个寒冷的傍晚,见宫人出入的永义门无人看守,竟然赶着羊群进了宫,想去找同村当了太监的老乡。后来,他东闯西闯,竟然被做完斋醮回宫的御驾撞了个正着。皇帝大怒,下旨凌迟羊倌,斩杀处分了上百人这才平息怒气[1],可见皇城警戒早已有名无实,官兵眼里只认银子,不认人。
宦官当道之下谁敢公然与太监作对?除非活腻味了。而兰延此时正是皇帝的新宠,能说出别苑的宫人只有他的干儿子们,那位百户更加深信不疑。
两世为人,被萧芸卿的狗腿子们折磨了十年,姜瓖早已深谙狐假虎威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