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香自然知晓皇后杖责她背后的用意,这孩子若不找到,恐怕很难交差。但差事如此棘手,她深感芒刺在背,不由得问道:“为何不直接杀了这二人,一了百了?”一个是灭族的废后,另一个只是侍奉过官家的御前女官罢了,如今还不是沦为蝼蚁任人踩踏。
翠荣忆起皇上宿在清宁宫时,敲打皇后娘娘的一番话。
“姜瓖姊妹于朕采阴补阳之术有功,犯错可贬可罚,但不得杀其性命拖累朕修仙功业。吴氏虽被废,朝中还有人不遗余力地为吴家平反,要好生供养她。朕不愿为了她承担刻薄的罪名。”
若非如此,以娘娘的雷霆手段,她二人岂能活到今日。
想到娘娘对她二人使用的法子,翠荣的心没来由地颤了下。她冷哼一声,讽刺道:“若要这般容易,还要你我作甚?好好办差,多余的事莫要打听。”
岑香越发感到棘手难办。
这几年往掖庭宫送食物皆是她的职责,对这几个人的印象也颇为深刻。
吴氏疯疯癫癫,姜瓖每日默不作声地辛苦劳作,很少与人交谈。暗中观察则需要时日太久,除非……岑香心中一动,赶忙说道:“多谢姑姑提点,婢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翠荣抿唇一笑,敲了敲车壁,“那我便静待佳音了。”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她扶着小太监的手下了车,命道:“告诉张保,岑香虽然犯了事,念在我的份儿上不可为难她,好生给她安排个住处,先治病要紧,随后再安排活计罢。”听着岑香在车内的道谢和应诺声,挥了挥手。
待马车走远,她低声质问:“可有事汇报?”
小太监赶忙躬身说道:“姜瓖被查完身子后,倒在了她住处门口。是姓秦的老宫人将她背回了屋,至今未出。吴庶人这两日疯疯癫癫到处乱跑,经常彻夜不归。”
翠荣嘴角捺了捺,冷笑道:“那便派人去盯着吴庶人,查明她为何彻夜不归。姜瓖和十年前还真是判若两人呐,看来低贱之人只要能活着,怎样折辱都行。可惜了,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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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瓖在秦嬷嬷与人争吵的声音中醒来。
“她病了,死了么?浣衣院里的脏衣服已经堆积了二十几盆,难道要咱家去洗?”
“公公,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浣衣院里还有别的杂役,没得耽搁您的差事。”
“老虔婆,用不着你在这里指点江山!”太监一把将秦嬷嬷推倒在地,甩起袖中的鞭子“啪”地狠狠地抽向了她,“在这掖庭宫里没有养病一说。咱家让谁干,谁就得干!让她起来,半个时辰后若在浣衣院见不到她人,那便让她也尝尝咱家的鞭子!”
“求公公别打了,奴婢此刻就去。”姜瓖支撑身子下炕,跪在地上磕着头。
太监大喇喇收了鞭子,用鞭头指向她,讽刺道:“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当初跟了王公公做菜户,岂能有今日?”
他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道:“别以为有人保你,就能永葆无虞。若上头没人,凭他是谁……”扔下尚未说完的话,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姜瓖赶忙扶起秦嬷嬷,轻轻触碰她身上被鞭子抽破的暗灰色夹袄,关心地说:“嬷嬷坐下,让我瞧瞧。”
“不妨事,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硬朗得很!”秦嬷嬷不愿让姜瓖担心,忍着疼借着关门躲开她的查验,说道:“我想去求助张保。”
“不,此时不能将张公公牵扯进来。这些人气焰如此嚣张,必然是东边那位授意。张公公只是一名掖庭宫总管,为我出头无疑于螳臂挡车,若因此丢了性命,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