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锦绣玄服,胸前龙纹威严,他走进去,几步以后就站在玉无阶身前三步远的地方。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举足轻重,她嫁给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来耀武扬威的,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个死人,玉无阶大抵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了,并没有觉得害怕,只是觉得遗憾。

    遗憾和后悔,自责和愧疚,痛苦和绝望,那么多感情交织在一起,就是没有害怕。

    玉无阶闭了闭眼,悔不当初,倘若他没在年轻气盛时说出那一番话,没因为心底的顾虑置她于不顾,没在偏僻的魏县一躲耗费五年光阴,现在也不会被囚困在这里任人宰割。

    为的什么啊?

    为了他自己心安理得?

    结果把她害成这个样子。

    他忍着喉中腥甜,向后靠了靠,放轻了语调,像是在求饶,却不是为自己求饶,他道:“珧儿肯嫁给你,就说明她真心待你,父母之间的血海深仇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她那么骄傲的人,不可能忍受你将她这样囚禁在望玉台上,你迟早会将她折磨疯的,如果你心中还顾念一点旧情,哪怕一点,就放她走吧,你关着她,不就因为害怕失去她?可你越是这样,越是留不住她。”

    虞弄舟面不改色:“朕让人看着她。”

    顿了一下,又道:“她以为姬恕没死。”

    玉无阶身子一僵,骤然睁开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震惊之色,震惊之后是难掩的怒火,他从榻上起身,一时气结,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他眼前发昏,脚步也生生顿住,就那样控制着摇晃的身子,他伸手抚着胸口,抬头看着眼前人,眼眸猩红。

    “你还是不是人?”

    玉无阶不想承认,姬珧那时看着虞弄舟的眼神,是真的欢喜,她是曾经喜欢过自己,但也只是曾经,她后来只喜欢虞弄舟,所以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人。

    那天醒来,看到她发着热,他起身去煎药,回来时却看到他心上的姑娘抱着别人。

    她也希望为她解毒的是虞弄舟吧,才会那么欢喜。

    可她这样心悦他,他却这样羞辱她。

    虞弄舟看他心痛的眼神,眉头皱了皱,那鲜血喷在地上,颜色灼眼,他垂眼去看,眼中依然是漠视一切的冷然:“师叔,我本来没想杀了你,毕竟积室山的人对我来说恩重如山,但小芍临死之前说的话实在让我不能释怀。”

    他抬眸,目光直视他:“她说你心上人不是她,她说你一直念着永昭公主。”

    “是真的吗?”

    玉无阶红着眼,将嘴角的鲜血拭去:“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虞弄舟沉默,良久后才道:“师叔这是承认了——”

    话音未落,有道黑影忽然冲上前来,他偏头一躲,伸手挡住擦着耳边挥来的手,另一只手的袖口里却带出一道寒芒,长安急忙冲上前来,用剑柄撞向那人胳膊,方向一歪,刀尖只在虞弄舟脖子上留下一条浅浅的伤痕,绝对要不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