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必不负她,她信了。

    然后元和三年,公主府外,他当着她的面,命人将她的亲信一个个就地斩杀,鲜血殷过长阶,将她膝头染上刺目的红,而她跪在地上,双手皆被铁锁禁锢,动弹不得。

    他说会放过她弟弟姬恕,她也信了。

    然后三年幽禁时光,她被他关在暗无天日的望玉台上,毒瞎了眼,熬坏了身,只靠着“她活着姬恕才能活着”的威胁苟延残喘,却在不久前被告知,原来早在三年前,弟弟姬恕就已经死在他的剑下。

    十岁初遇,到如今,他骗了她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啊……

    狂风骤起,呼号的寒风像老人低沉的哭诉。

    姬珧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她挪动脚步,却被席子绊得一踉跄,戴着铁面的黑衣人身形瞬动,下意识便冲上前扶住了她。

    她抬头,他身体蓦然一僵。

    鸦青色晦暗的双眸在灯火映照下闪着淡淡的水光,潋滟春色撩人,却又揪着人心抽疼。

    骄傲了一辈子的人,从来不曾跟谁服过软,此时却眸中含泪,面上尽是水痕。

    被乱军带出公主府,被逼着跪在地上看着亲信被杀时,她没哭,押进铁锁楼台之上,被逼着喝下致盲的毒药时,她没哭,忍受着漫长的孤独,遭受无情的凌.辱时,她也没哭。

    哭意味着什么?

    对许多人来说,大抵意味着伤心,难过,不舍,或者悲痛。

    但对姬珧这样的人来说,哭,就意味着绝望。

    他被派来监视姬珧有三年的时间。

    他太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十九看着她,不禁收紧了握住她皓腕的手。

    姬珧昂着头,明明在看他,眼睛却空洞无神,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似的。

    “十九,我知道你是他的人,他让你来监视我,又不让你跟我说话,”姬珧向前靠了靠,反握住他的手,带了一丝期冀,“你跟我说一说话,好不好?”

    公主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十九僵着身子,眸光闪动。

    下一刻,姬珧忽然踮脚,勾着他脖颈,在他唇角,落下湿热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