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在了下城区。
歧郡的主城一般称王城,又分上城区和下城区。上城区多住的是达官贵人,歧王府位于上城区的正北方,坐拥王城最高地势。王府往前过一条河,便是一条主道,连着王城最繁华的四条大街。出了四大街是平民区,过了平民区又是绵延一片农田,中间被歧江隔成两半,对岸就是下城区。
下城区就不似上城区那般繁华。只一条长长的街道通到底,天色已黑了许久,街上叫卖的小贩也收了摊,仅剩下零星几个动作慢的,也挑着担子匆匆往回赶。见迎面来的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不由得匆忙避开。
待转过两个弯曲的巷子后,到了一处宅院前,队伍才停下。
肃穆的侍卫一字排开守在宅外,月儿掀开轿帘,轻声唤醒马车上休息的人:“夫人,到了。”
一双纤细的手撑在月儿手上,单薄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沈灵语打了个呵欠看着牌匾上的字——容与。
这间宅子是赵景行的,据月儿说他以前来下城区办事时,太晚了就会在这边歇息。
“夫人小心。”月儿搀着她进了大门,看了下里面环境道:“屋子已许久没住人了,这两日已叫人重新扫过一回,倒勉强能住。不过这边条件比王府差了许多,先将就一晚明日就回。”
沈灵语倒不介意,她从进院就一直打量着此间院落。
进大门后就是一片翠绿竹林,中间铺了青石板道,一直蜿蜒向内。路边摆了石头,上面掘了窟,里面燃着明烛,既防风雨也能照路。隐隐处能听到潺潺流水声,伴着薄雾缓缓飘来。
竹林尽头处,是一道石桥,水流声便是从桥下这方湖传出来。夜色已深,湖面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湖边建了个六角亭,中间挂了个大灯笼,暖暖明光将这一隅点亮。
走过石桥,又经过一条长廊。拐了三次弯,才到了住的地方。
何公将夫送到苑外才告辞:“夜已深了,今日王妃劳累一天,早早歇下罢。”
沈灵语神色恹恹,听他说话勉强打起两分精神:“何公今日也操劳一天了,当注意身体。”
“是。”何公朝她拱了拱手,“明日何泉将今日与赵公子详谈的内容整理一番再呈给您看看。”
“那便有劳何公了。”
“臣分内之事,自当鞠躬尽瘁。”
两人都有些乏,也未再多客套,只交待两句沈灵语便回了房间。
“呼——好累。”沈灵语一回房就揉着肩膀摊坐在榻上。
负责洗漱的丫鬟端了水进来,月儿拧了帕子给她擦手。随后将人扶起来,给她拆头上的首饰:“夫人若早说有晕船症,大可提前告知赵公子,也不必受这遭罪。”
“唉,别提了。”沈灵语长叹一声,“上回在船上时只有些头晕,却不曾想这回竟这般严重,下回再也不乘船了...对了,你今日去跟那赵公子说我身子不适时,他是如何说的?可有愠怒之色?”
“怎会。”月儿把取下来的首饰放在木盒中,又将她盘好的发髻放下,轻笑着道:“赵公子一听说夫人晕船严重,当下便懊悔不已,直说是自己考虑不周,辛苦王妃了。”
沈灵语捡了支珠钗放在手中把玩,看着上面清晰精美的花朵,想起什么,问:“那他们何时走的?可有派人将其送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