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和煦,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茂盛的草木上,把树叶染成一片金黄,仿佛微风一拂,便能落下灿若星辰的金光。将军府的庭院修葺得并不算精致,没有那些文人骚客对于文学雅致的追求,但正因如此,倒是多了一份自然随性之美,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自成一派,倒是令人瞧着舒服很多。
此时,将军府的一处亭子中,木桌上摆着一套典雅大方的青色莲瓣茶杯,茶杯口大底足小,如蓑翁之斗笠,线条简洁优雅,有怡然自得之美。一只纤纤素手捧起一个茶杯,手指白皙,指甲圆润,茶杯被送至少女粉嫩的唇瓣,微抬头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便露出一张秀美精致的小脸,虽未施粉黛,但因正值豆蔻年华,两颊透着朝气的粉色,皮肤光滑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柳眉弯弯,眼睛正半垂着往下看,长而弯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教人看不见此时少女眼中的情绪,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少女身姿挺立,一身黛色轻纱襦裙,臂间配着一条长长的黛色纱带,头梳一个精致的朝云近香髻,把一向随性飘扬的长发盘起,整个人显得典雅大方,有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妤儿,我来了!”
苏妤抬头看去,见是苏决明朝自己奔来,便是勾唇一笑,瞬间使得本就精致的脸庞多了几分艳丽,唇若春水,眼若桃花,肌肤胜雪,美不胜收,连服侍在一旁许久的茶儿也是禁不住一怔,在心里不禁感叹自家小姐真是越发美丽动人,如今还未及笄,已是这般春色,恐怕再多几年会更加脱去稚气,大放光彩了。
苏决明也是被自家妹妹今日这般精心打扮给迷了眼,特别是那双如同会说话的双眸,顾盼之间,竟是像一汪山泉,清凉透彻,实在是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见苏决明有些呆地望着自己,苏妤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裙,咳嗽了一声后抱怨道:“哥哥,你怎么这么迟过来,我等了你许久呢!”
苏决明回过神来,不客气地做到木桌的另一边,捧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后才道:“只是要去阿瑾家拜访,何必如此早?倒是妤儿,今日这般精心打扮,该不会是为了去见阿瑾吧?”
对上苏决明戏谑的视线,苏妤轻咳一声辩解道:“哥哥胡说什么!见世子自然要穿得正式一些,这是礼节。”
苏决明可不相信苏妤的说辞,目光落在自家妹子皓白的耳垂处不自然的红晕,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是十分正经地开口道:“阿瑾从小与我们一同长大,何须做那些表面功夫。”
苏妤闻言只是低下头,假装没听懂苏决明话里的调侃,转移话题地催促道:“快些出发吧,宋世子家离将军府可不近,哥哥再这般磨蹭,天都要黑了!”
苏决明见苏妤羞恼,也不再玩笑,叫人准备了马车便带着苏妤往世子府去。
宋家原是东国肱骨之臣,与镇国将军府算是地位相当,可宋家是文臣,宋彦瑾的父亲又是个十分正直的人,经常直言不讳地上谏弹劾朝中贪官腐败之气,才会最后落得被人诬陷满门抄斩的下场。所幸当初苏袁伟秘密找回独活了一命的宋彦瑾,如今才能洗清罪责,可宋彦瑾并未在朝中任事,所以那些踩低捧高之人并不会多加关注,这才使得原本门庭若市的宋府如今门可罗雀,冷清至极。
两兄妹这般想着,便上前敲了敲门,宋家人喜静,原来为了安静,宋彦瑾父亲才选了这么一个清静偏僻的角落住宅,没曾想宋彦瑾更加严重,宋府下人极少,只有宋彦瑾身边的初尧和初允,以及一个老管家陈伯和他的内人陈嫂,其他的最多便是几个打扫煮饭的下人,除此之外便没有了,就连门口侍卫都是没有,苏袁伟当初本来想配几个侍卫给宋彦瑾,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考虑到年轻人的自尊心,苏袁伟也没有再劝说,所幸宋家从未发生抢劫盗窃之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等了一会儿,宋府的大门才被打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悠悠地走出来。苏决明熟捻地喊了一声:“陈伯早啊!”
陈伯却是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声音中气十足地道:“早什么早,这都日上三竿了!”
苏决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苏妤见状也出了声喊道:“陈伯好!”
陈伯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在听到这么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后怔了怔,回过头看向苏妤,见的确是一个面容俏丽的小姑娘,再一思量,目光突然变得诧异,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苏妤?”
苏妤没想到陈伯竟还能认出她,毕竟她已经许久未来宋府,上一次来还是好几年前了,她笑着应道:“是的陈伯,许久未见了。”
陈伯微微一皱眉,看向苏妤的目光变得有些沉重,说话的声音也变冷了几分:“进来吧,世子等了你们许久。”
苏妤敏感地觉察到陈伯的变化,心里有些不明白,陈伯似乎打小就不喜欢她,每次见她都是冷着一张脸,难不成自己做错过什么?心中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在见到宋彦瑾那一刻都消散了。
只见宋彦瑾一身白衣墨发,不染纤尘,眼若点漆,眉如墨画,长身玉立地站在不远处的庭院中,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苏妤脑海里突然想起前世时听那些才女对宋彦瑾的赞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当时她还觉着不服气,纪少卿长得也不错,可如今看来,论起内在外在,宋彦瑾都是甩纪少卿好几条街!
“决明兄,妤儿,有失远迎,实属不该。”宋彦瑾朝他们走过来,拱手歉意地说道,目光在落到苏妤时,迅速地划过一抹惊艳之色,从而笑意更深了几分。这抹极少出现的异色瞬间被一旁的陈伯捕捉到,他眉头微微紧皱,看着苏妤的目光更多了几丝戒备。
苏决明倒是不客气,拍了拍宋彦瑾的肩膀说道:“是妤儿吵着要来见你,你们两慢慢聊,我去前面走走。”说完便熟练地走在最前面,把空间留给身后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