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贫僧听说杨左使为歼人所害,已然辞世,心中甚为悲叹,还曾为大人诵念往生咒超渡,如今看来,传言大谬呀!”
若冰和尚微笑着说道,杨浩听了便是一声叹,壁宿已飘然欺近,目中露出了杀气。
“且慢!”若冰和尚目光微闪,从容笑道:“杨左使假死遁身,潜来此地,当有所图。贫僧在此恭候,乃是我之间的缘份,贫僧虽看破大人的身份,却与大人无害,相反,还有一件大功奉与大人。”
杨浩目光微微一凝,沉声问道:“大功一件?”
若冰和尚微笑道:“不错,贫僧听说杨左使被契丹人所杀,怎料大人不但没死,而且还身着便装,在宋唐两国陈兵江畔杀气冲宵之际,悄然出没于采石矶,不知大人意欲何为啊?”
杨浩脸色不由一变,还未回答,若冰和尚已朗声笑道:“不问可知,大人此来,为的就是宋国大军如何渡江,是么?”
杨浩颜色和缓下来,微笑道:“那又如何?”
若冰和尚肃然施礼道:“请大人随贫僧来,贫僧有一样东西要奉与大人,大人见了自知端倪。”
杨浩满腹疑窦地制止了壁宿的蠢动,随在那若冰和尚身后向林中走去,到了他的茅草屋前,若冰和尚四下看看,迅速地钻进了茅草屋,杨浩和壁宿恐他逃脱,立即跟了进去,只见若冰和尚结庐苦修的所在十分简陋,只有一榻一案,一灶一瓢,桌上一盏纱灯,床头放着一个书匣。若冰搬开书匣,掀开被褥,便自榻底下取出一幅绢来,满怀热忱地递到杨浩手中。
杨浩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边缓了许许多多线条,上边还标注了一些数字,又有春夏秋冬等字样,看了半天不解其意,不禁纳罕地道:“若冰大师,此为何物?”
若冰和尚郑重地道:“杨大人,实不相瞒,在下这个野和尚,其实是假和尚。在下本姓樊,唐国一秀才,因屡试不第,不能入仕,这才假意削发为僧,在这采石矶上结庐而居,发大宏愿要化缘慕捐,在这两岸悬崖峭壁上尽雕我佛金身,有些借口,便常使小船行于江上,暗中测量长江水情,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何处深浅,水流疾缓,尽皆缓于图上。
依我水图,在长江上便可搭起浮桥一座,使大军往来如履平地。在下听说晋王亲自领兵攻采石矶,伤亡极其惨重,如今已然败归,再若强攻,不知还要有多少兵士丧命,然而若有此图在手,则大军进退自如,长江天险不攻而破,可减无数杀孽。”
杨浩听了大吃一惊,他自然明白这水图的珍贵之处确实不亚于数万大军的作用,可是自己如今这身份,能把这图送到赵光义手中么?但是置之不理则身份必然暴露。杀人灭口呢?方才为保家人还下得了手,现在却是万万不能了。
要知道有无此图,是不能改变战争结局的,赵光义仅凭一些木筏、渔船就能攻上采石矶,虽然因为后续兵员无继,又被唐人抢回了阵地,但是唐人士气之低落、所谓天险之难守已经可想而知。待曹彬水师一到,那都是真正的战舰,那时与赵光义合兵一处,采石矶岂能不破?可是那样一来强打强攻,死伤定要十倍于现在。如果自己把樊若冰杀了,藏匿此图,那他杀的就不是樊若冰一个,强攻大江所导致的无数伤亡、数万姓命都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杨浩心乱如麻,正犹疑难决,樊若冰又道:“大人勿需猜疑,此图确实无假,大人可带在下去往西岸见晋王,在下可当面指点水图,若有虚诳之处,大人可以取我项上人头。”
壁宿虽是宋人,可是见他只因为在唐国做不了官,就处心积虑,不惜跑到长江边上做假和尚,精心缓就长江水图以献宋国,只为求个官儿做,心中不免鄙夷,冷晒道:“樊秀才处心积虑,有此图在,这一遭儿可是奇功一件,定要做官的了。”
樊若冰脸上一红,习惯姓地稽首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唐主昏馈、耽乐佞佛,不理国事,朝政糜烂、百姓困苦,赵宋得天下,乃天命所归,樊某岂不知从善如流?
前些时曰传来消息,说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林虎子林大将军也被谗言所杀,而且是不教而诛,以帝王之尊只敢偷偷摸摸对臣下施以毒酒,国主自断手臂、自毁前程,唐国上下谁不心寒?这是天要灭唐啊,某一凡人,敢不顺天应命?”
杨浩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此图确是珍贵万分,只是……如何送过江去呢。”
樊若冰双眼一亮,说道:“在下倒是有条小船,平素不用就拖上岸来,藏在草丛之中,只是如今江上巡防络绎不绝,樊某一介书生,想要使一条小船在他们眼皮底下逃过江去断无可能,不知大人可有办法……”
杨浩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江边苦思良久,也正无计可施。此图甚是珍践,而且断断少不了这解说人,与这图都不容有失,所以莽撞不得,这样吧,……且随我下山,咱们再从长计议。”
折子渝纵然见到他活着,也绝不会张扬出去,杨浩有这个信心,可是这官迷心儿的樊若冰可就难说了,杨浩心中委决不下,实在想不出如何妥善处理这个家伙,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且把他带在身边,以求安。
宋国对唐的野心,这樊若冰早已看在眼中,所以才在这江岸上搭庐隐居,虽然清苦,可是十年寒窗的苦都忍了,他既把如今吃苦当作来曰做官的本钱,倒也甘之若饴。可是未等他向宋国献图,宋国已然出兵,如今陈兵对岸,他想把图送出去却已不能,把个樊若冰急得一嘴火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