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流喧噪地挤压摩擦着机翼和机身,众人只感觉身体一轻,便不由自主地倒向左边,飞机在气流中打着旋,旅客们也像架在炉子上的烤鸡一般来回反转,转的头晕眼花,心脏剧烈跳动。

    “啪——”

    沉闷的声响从外面传来,机尾生生折断,极具冲击力的猛烈气流从机尾破开的大洞处窜来,冰冷的寒气吞噬着空间内的温暖,使人手脚冰凉,牙齿打颤、呼吸困难。几乎天旋地转一般,机身猛烈地一抖后,头朝下向地面坠去。

    警报声应声响起,同时人们头顶分别掉弹出一个个氧气面罩。

    “救生衣!”

    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几乎所有人都在座位底下摸索着救生衣。

    “先别穿!先充好气!”

    云缎从座位底下摸出救生衣袋,撕开包装。这是一片中间有孔的黄色圆形长塑料片,干干瘪瘪的,上面系着一个红色尼龙带,两端分别从塑料片两边延申出来。另一角有个红色的塑料手柄。

    云缎拉动充气手柄,立刻有一部分气体进入救生衣,原本瘪瘪的塑料片内充溢起一些空气,经过数次手柄的拉动后,救生衣终于鼓了起来。

    叫喊声、哭闹声、气流声混杂在一起,随着飞机重重地落入海面而归于寂静。

    云缎在飞机即将入水时,猛吸一口气,保持姿势迎接冲击。

    海水通过飞机后面的缺口处猛地灌进来,冲击着机舱内每个角落,浸湿了人们身上的衣物。空间内残存的气体被挤压,又化作一个个气泡咕嘟咕嘟地从洞口中冒出去。

    对于云缎来说,这一刻,是她人生中最难过的一刻。作为一个渔家女儿,她的水性自然是不用多说,能够在水下憋气三分钟,但飞机落入水中的这一刻,数十吨的水压挤压着胸口,如同几百斤重的巨石压在身上,压榨着肺里的空气,几乎使人喘不过气来。

    短短的数十秒,海水便已经灌满机舱。有人解开安全带,奋力向机尾划去,有人呛了几口水后吐出一串气泡,再无声息。

    水下太暗,唯有应急灯的光芒穿过海水,影影绰绰地照耀着周围。云缎麻利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看身旁的青年的墨镜早已被水冲走,露出发紫的脸色,腿间卡着他充好气的救生衣,手指按在小腹上的安全绳上,却哆嗦着无力解开。

    云缎立刻帮他解开了绳索,憋着一口气推了他一把,将人推到过道里。两人所处的座位在机舱的中间位置,前后都有人划着水向出口冲去。他挣扎地蹬了地板一下,拿着救生衣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向后面划去。

    飞机仍然在慢慢地沉入水中,如庞然巨物般坠入深海。

    此时离飞机刚刚入水,不过半分钟。

    云缎同样拿着自己的救生衣,紧紧跟在青年的身后,一撇后座,发现老爷爷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正在帮助老伴儿解开,但是老奶奶似乎已经脱力了,闭着眼无力地飘在座位上。

    老爷爷解开她的安全带后,将两人的救生衣夹在手臂重,索性将老伴儿的双臂绕在自己脖子上,憋着劲儿向后划去。他只感觉身后的重量一轻,身形自如了许多,也顾不上多想,抓紧时间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

    由于救生衣的漂浮力,他们几乎是贴着中间过道的机舱顶部游出去的。两旁的行李舱在水下自动打开,一个个沉重的行李箱随之砸下来,砸到了一个正在解安全带的男人。他口中的气一松,直接在水压与重力的作用下挤压变形,惨不忍睹。

    各排座椅的椅背都成为了借力点,为还有一搏之力的人们提供求生的希望。游过一个个脸色青白、还在座椅上挣扎的人们,云缎心中实在难以言喻,约有一大半人还抱着已经充好气、或者没有充好气的救生衣,被绝望地终结在了座位上。

    有些人手已经快要僵硬,但还紧紧握着救生衣,有人手中的救生衣却已经脱手而出,充好气的飘在机舱顶端,阻碍了逃生的路;没充好气的胡乱的飘在水里,将永久地成为遗骸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