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空巷里,一扇厚重的木门吱扭一声开了个极小的缝,风卷着枯黄的树叶穿过木门进到光线昏暗的店铺里。
四周角落放着几个深色的烛台,烛火跳动,明灭间像是藏了许多阴晦的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远处错落着高大的架子,隐约间能看见上面列满了薄厚不一的书。
树叶进来的瞬间,木门在身后关严。
门的正对面,一人垂着头,面容藏在如墨般的长发里,怀里抱着一只漆黑的猫咪,似是要与他合为一体,对面门上铃铛响个不停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关注。
直到一个泛着青色的手伸过来,将一个漆黑的本子放到面前的桌上,那人才微微抬头。
顺着青色的手向上看是一件不合季节的棉衣,裸露在外面脖颈与双手一个颜色,靠右侧的边缘有几块颜色极深的瘢痕。
他面容有些憔悴,眼里精光与茫然交替,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个鬼魅。
他就是个久久没有寻到归途的魂。
“九爷。”鬼魂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的声音需要仔细辨别看能听出内容。
桌子对面的人抬起头,半张脸藏在阴暗里,露出来的皮肤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倒是比对面的鬼还要阴沉几分。
他没出声,对面的鬼魂开口道:“九爷,世道不太平了。”
九爷抚摸着猫的毛发,依旧没有应话。
鬼眼睛又是一阵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拍了拍放在桌子上书:“我知自己罪孽深重,一辈子没做什么好事,所以偷了别人的功德想送自己去一个好来世,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踏入轮回,就已经遭受到了报应,果然无论什么歪门邪道最终都要遭遇天道。”
“九爷,有人托我来提醒你一句。”鬼向前倾着身子,青紫的脸上尸瘢越来越多,“那个人已经不甘于偷因果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跳出生死,停留在人间的方法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明明门窗已经关严,屋内却又吹起了一阵凉风,那片蜷在地上的树叶打着旋飞了起来,而后慢悠悠的落下,正巧落在桌子中央那本黑色的书上。
然而二者方一触碰,一道泛着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连带着另一侧的魂也跟着烧了起来。
大火加身,鬼魂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在身体彻底消失在火里的前一刻,他道:“所以九爷,有人要来扒你的皮了,就像当初你对上一任那样。”
魂和书随着最后一点火光彻底消失,桌子上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黑猫乖巧地趴在九爷怀里,侧着头在手上蹭了蹭,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门上响动不停的铃铛也消停了。
九爷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重新有了动作。
他拍了拍猫背道:“去吧,到时候了。”
黑猫从九爷身上跳下来,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而后回头看了一眼便向着木门走去。
奇怪的是,无论猫推门出走,还是待门重新关严,上面挂着的铃铛都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声响,好似突然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