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白的指尖自魔沙树粗糙且处于半脱落状态的树皮上摩擦而过,沈陌黎明显的感觉到那股极强烈的蛊在跃动。
世间之蛊种类繁多,然蛊毒能遍布肺腑经脉,侵蚀魔沙树到这等地步者却不多。
她手里断开的那截树枝,想将蛊毒由其内驱逐而出需些技巧不假,却是不难办成。树枝末端那个极大的缺面,恰是最易驱赶出蛊毒的地方。
然而魔沙树树体庞大,根脉纵横,想从树体中驱走遍布每一枝每一叶的蛊毒却是极其有难度之事。
驱蛊若驱不净,便与无驱无二。蛊在树体内借魔沙树底蕴浓郁的魔气衍生,很快便能死灰复燃。
想彻底除蛊,唯有将魔沙树魔气所过的每处地方在蛊毒还未来得及转移的极短时间内,如数详致的驱除一遍。然而魔沙树的经络叶脉过于繁多,又不可能如断去的那小截树枝那般自树干上切开个极大的横切面,想驱蛊毒,又谈何容易?
联想种种,沈陌黎的指尖停留在树梢上,望向魔沙树的眸光暗了暗。
初来是,她是为魔兽。但魔沙树与她不过相识半日不到,便是掏心掏肺的待她好,让她怎好知其蛊而不解?于良心上,沈陌黎过不去那道坎。
仅是魔沙树的蛊,想要解除又绝非易事。前世沈陌黎在躲避追杀时,被人下过的蛊不在少数。为避蛊毒折磨,沈陌黎曾苦心研习过数门歪门的驱蛊术。
那些驱蛊术于寻常的蛊毒而言,随意可解其蛊,于些较难的蛊而论,亦能在短时内将其蛊毒解开。然而,魔沙树体内的蛊,面上看独有一种,却比千种融合的蛊更为难解。
这令沈陌黎一时间因思虑其事,而忽略去眼前。
魔沙树见沈陌黎重飞坐于树梢,亦不再多言。它拔地而起,加急了速度往荒沙更尽头的地方离去。
在沙域多年,魔沙树并不惧荒沙里时常出没的沙狼。更准确而言,魔沙树并不认为沙狼对己会感兴趣,更自信于己身能挡在万千沙狼。
然现在树梢上的沈陌黎,身上带着的人族气息,魔沙树可极为肯定能在短时内引来沙狼的注意。
矗立荒沙,面对四面八方袭来的沙浪群,于魔沙树本就是不利之事。它若孤身一树,尚可随意挥动树梢根脉,打沙狼个措手不及。可沈陌黎坐于树梢,魔沙树便忧于自己的胡乱挪动,稍不留神害得沈陌黎坠落在地。
思前想后将,魔沙树决定往沙域最里头去,寻个隐蔽的地儿以守为攻。
几时愣神想事的功夫,待沈陌黎重回过神后,便见魔沙树已然将自己带到一处沙坡后。
无数的魔沙树根扎入沙地延伸四野,再由荒沙中根根矗立。自远处看去,根根紧罗密布的树根宛如无叶的林子,遍布在荒沙一隅,仿佛要将一切可能的危险隔绝在外般。
沈陌黎再是抬头,只见魔沙树顶上的树冠遮天蔽日,比早前她见到的茂盛许多。茂密的枝丫绿叶,将此时已接近黑的沙穹遮盖,留在沈陌黎面前的,便仅剩一团密密匝匝的翠绿。
“小娃娃,天色已晚,你早些睡下罢。今晚怕是不太平,养足精神也好晚上那些狼崽子有动静时,有精力去对付。”魔沙树望着渐入漆黑的沙域远处道。
沙浪群向来不惧于它,然两方在沙域内各过各的,亦从来不曾起过正面冲突。然今夜,魔沙树知得,这个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怕是要破了。
沙域极少天黑,一日如抵外界三日,在一日之末多是以黄昏缓缓过度至下一日。如今日这般急速落入黑夜的情况,在沙域内并不多见。
在沙域内生存的魔物魔人极多,但因沙穹乃是沙砾所聚,并非真正的穹苍,沙域内的白昼黑夜亦是人为所成。而掌管沙域昼夜的,便是处于城池中的诸沙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