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今晚来看她,还带来两个大箱笼,装着尚衣局给她做的春裳,清一色的华服,素淡雅致,尺寸是祝梨出逃前量的,她没等新衣做好送来,人就逃了,今日才见到。
金珠上前帮着打点,满眼惊叹:
“小姐,这些衣服比你从前穿的更漂亮,纽扣都是用东珠、瑙玉,布料也是顶尖的,有些咱们平时有银子也买不着,像这种羽绣,奴婢只在侯府太夫人身上见过……”
祝梨仔细看了看,尚衣局的针工技艺远超寻常府邸的绣娘,做出来的衣裳款式新颖别致,布料和佩饰也都是拔尖的,像金珠拎给她看的这一套,前襟缀满了东珠,一粒粒大小匀称,色泽饱满莹润,衣摆上的逶迤云纹全部用银线缂丝。
皇家定制限量款,一套春衫耗费的银钱,足够寻常人家过好几年。
可她现在身份尴尬,穿戴得太奢靡招眼,被扣上个“轻狂僭越”的帽子,又是祸事。
她宁愿继续穿从前的衣裳。
萧衍闯进抄家现场救她的时候,豪横跋扈,扯着“陪嫁”的幌子,把她闺房里的衣衫首饰都带了出来。
她那时是未及笄的闺阁娇女,穿戴重娇不重贵,胜在娇俏妍丽,如今入了王府,做了侍妾,妾者婢也,身份卑微,一应言行都要取悦夫君,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自矜。
她的父母鹣鲽情深,家中没有通房侍妾闹心,但她的二叔宣威侯,身边莺莺燕燕一大群,小姨娘们的穿戴、举止都很轻佻,她很是瞧不上,现在却成了这种人。
萧衍当日说要给她“置办春裳”,她下意识就以为,是要给她做那种妖冶浮艳妆扮,现在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心中满意,微笑看着萧衍:“殿下,这些新衣太奢靡了,妾的身份不合适……”
“你是本王的侧妃,穿戴这些正合适。”
祝梨心底泛苦,她如今哪儿当得起宁王侧妃?能给她个正经侍妾的名分,就是天大的福气。
萧衍不管她心中想什么,泠然吩咐:“去挑一套最喜欢的,穿上让本王看看。”
祝梨挑了一件月白色彩蝶锦上花百褶襦裙,襟口和腰带上皆缀着淡紫色的盈润海珠,与银线缂出的各式蝴蝶相映成趣。
她那一头泼墨长发也挽成了高高的飞仙髻,露出雪□□致的鹅颈,再在髻上簪一支羊脂蝶玉步摇,款款生姿,娇俏灵动,雪玉般的肌肤映着灯光,白的发亮,小小一张鹅蛋脸妍丽精致,不施粉黛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萧衍正看得目不转睛,他身边侍奉的小貂寺元宝蜇蜇嗷嗷闯进来,看到一身华服的祝梨愣住了,宁王府虽然不缺美人,美成祝梨这般,实属罕见。
想想这姑娘也是高门贵女,祖父乃老宣威侯,父亲也是一州刺史,若是没被抄家,凭她这样的家世容貌,嫁到公候府上做少夫人使得,进宫做个娘娘也使得。
可惜了的。
小貂寺啧啧唏嘘,忽略了萧衍黑下来的脸,直到一个滚热的茶盅劈头砸过来,他才恍然回神,匍匐跪地回禀:
“殿下息怒!是太后娘娘派人过来,请殿下明早务必进宫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