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肥肥的,左眼碧绿,右眼冰蓝的灰绒绒的波斯猫。它睡在一个小斜坡下面,一座典型和式民宅的後院里,一棵茂盛的江户彼岸樱的树荫下的一张有点残旧但看上去依然很舒适的沙发上,让经过的人们产生一种由衷的妒感,更让如我和你一般的游客产生一种「这是要修炼多少辈子,积多少福?才能投胎到这只肥猫身上」的想法。
三月份的哲学之道,樱花开始盛开。我记得那是我们第二次去京都,这次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天有点Y,刚好不晒又不会下雨的那种舒适的天气。你轻轻地握着我牵着你的手,一时看看头顶的樱花,一时看看周围的行人,一时又望望附近的民居和景物。那个时候,虽然手机的照样功能还远远没到可以美图打卡的地步,但普通的拍照功能当然还是有的。我那个时候是有一部看似挺专业,又很大部的尼康相机,但就是因为太大部了,所以也经常忘记带在身边。所幸我跟你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所以有没有相机也没什麽所谓。於是,排除了找背景、摆姿势和调相机再点评效果的时间,我们似乎又多了很多时间去欣赏沿途的风景,品评风土人情,还有享受各自手中和眼中的彼此。
我一边走着,一边指向远方,告诉你前边有座山叫b叡山,b叡山有座寺叫延历寺,寺里的和尚就好像少林寺的和尚似的,也有很多武僧,而且还能号令其他寺庙,是可以称霸一方,在打仗的时候可以派出好几千僧兵的那种。也因为势力实在太大,与崇尚新文化的那个叫织田信长的大哥为敌,最後被消灭了,史称灭佛。不过,历史上跟宗教势力作对的大哥就没几个好下场的。後来,那个信长大哥在十年後,就在我们後面不远处的一个叫本能寺的地方,被人包围自尽身亡了。你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回了句:「哦。」
果然,在哲学之道上谈论这种枯燥乏味的历史问题也是没有什麽好下场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这条沿白川疏水通的哲学之道上,有太多其它x1引人的地方吧。例如作为疏通鸭川的一条不那麽寛广却水质还算不差的弯弯曲曲的水G0u,水G0u两旁都是看上去好像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长满青苔的石墙,当然也有几段是翻新过的。还有那些在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并排而过的小路两旁盛开的粉红sE樱花,很多都有枝丫一直生长垂挂在路中央,甚至长到了水道上面,形成了天然的天幕,虽然有些稀疏,但刚好不会遮掩附近隐隐约约的名胜古迹,又形成了美妙的构图,拍照的时候都不用特意把枝丫扯来扯去的,只要找到合适的「镜框」,堆上笑脸站进去就行。
在哲学之道上依偎着走了一会儿之後,你突然望见远处小山坡下那只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千年才能投胎到这附近养尊处优的波斯猫。然後松开我的手,兴高采烈地朝不远处通往山坡下的小径轻快地走去,而我则在後面慢慢吞吞地跟着,欣赏着你的兴高采烈。突然,你的脚步渐渐加快,人也好像就快消失在那个小山坡下面似的。但当我想加快脚步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大一点的步子。你在前面其实也没走得多快,但小径却好像在慢慢地变长。随着你渐行渐远,我却渐行渐慢。道路还在慢慢加长,我们之间的距离则越来越远,直至你消失在樱花与yAn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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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没有养过猫,狗也没养过。龙虾、乌gUi、蜗牛什麽奇怪的东西却养过一大堆,但也都没能养活,白白造了一堆不知道怎麽还的罪孽。
但是我真的很想养猫,狗是从来没想过的。小时候想养的时候,妈妈不喜欢,说她对猫敏感,但後来我越来越相信其实是她没JiNg力在养我之余,再养其他的动物,呃??我是不介意这麽说自己的。也可能其它往生的宠物们,也是这麽往生的吧。
後来到我自立了,应该有能力养个猫猫狗狗的时候,却没有时间了。住的地方经常三五七天的没有人,不是我出差,就是你不在。就算平时上班的时间,也很难放心把宠物独自留在家中一整天。不是怕牠饿着了,就是怕牠把地方弄脏,把东西弄坏,再不然牠不知道在哪里便便了一下,只闻其味又不见其物的滋味也是很不好受的。最夸张的,就是牠不知道钻到哪里闭关圆寂了之後,就好像我养过的那只变成乾屍之後不知道多久才在某个角落里被发现的乌gUi似的,真是在无形之中在梦里缠绕了我很久很久。
於是,我很难想像在将来的某日,回到家的时候,走近沙发上团着的那只半米长的黑灰sE毛团儿,充满Ai心地轻轻抚m0着牠,但其实是扰了人家的清梦。然後,「嘶??」只见在我手里的那只肥肥的波斯猫把埋在身子里的小头抬了起来,张开小嘴,呲着几颗小獠牙吓唬我。哼,我是那麽好吓唬的吗!尤其是在自家短命的宠物面前。
「吼??」正当我心里想着脸上也露出鄙视的表情的时候,小肥猫还在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吼声,竟然萌凶萌凶地凶我。
於是,我也狠狠地瞪了牠一眼,双手拖着牠的前肢把牠架在我面前刚好牠挠不到我的距离,准备训戒一番。
这成了JiNg的小肥猫一见形势不利又反抗不能,便马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哗??哗??」地叫了起来。
呃??这,我愣了一下,这是猫的叫声吗?虽然我确实是没有什麽对猫科动物的深入了解和研究,但常识之下,猫也没有这麽叫的吧?我在脑袋里努力翻找着与猫相关的常识,也只是小时候追赶野猫的一些片段,或者是电视里大众化被广泛认知的东西。并没有这种奇怪的猫语。
「哗??哗??」小肥猫又叫了两声,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我瞪着眼皱着眉紧盯着眼前这只摆着不能再假一些的可怜巴巴的神情,左眼碧绿、右眼冰蓝的灰绒绒还有几缕黑毛的波斯猫。
然後,这只肥猫慢慢翘起了右边的嘴角,把两只前掌向天抬了起来,摆出一副耸着肩「嘿,你这个笨蛋到底要举我到什麽时候」的神情,突然又发出了:「咻??咻??」的声音!这,这到底是什麽东西?我开始有点儿起J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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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该Si的猫!」我一边骂着,一边双手在面前胡乱挥着,好像要赶走什麽似的,然後「嘭」的一声,右手y生生地敲到了旁边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我也随着响声、痛感和惊吓从真实得不得了的怪梦中炸醒。
一边r0u着手,一边还躺在牀上,睁开被糊得挺密实的眼皮。房间已经被薄薄的窗帘所根本挡不住的冬日yAn光照得一片明亮。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只觉得刚想扭头去拿放在牀头後面桌子上的表或閙钟的时候,脑袋好像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似地,某个部份重重地痛了一下,然後这种痛震波又蔓延到整个头部和半个身子。宿醉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