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词一落地,简直石破天惊。
柳泉都为之一怔。
虽然她已经从那个人略显扭曲乖戾的奇怪语声里,勉强辨认出了髭切那其实很有特点的声线——毕竟是自己当初足足攒了三页也舍不得分别一振的太刀,她对他的声音还是有一定辨识能力的——只是她的脑洞开得再大,也不可能想得到髭切居然还有暗堕、并且作为时间溯行军重新出现在她和他的弟弟丸眼前的一天;因此刚刚一愣之下,完全是理智的下意识反应支配了她的身体、作出阻止膝丸上前的动作。
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这种事情真是不可思议——然而又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生了;她只好叹了一口气,本着面对现实的态度,迈上前两步,刚巧把膝丸挡在身后。
当然,膝丸的个子比她高,所以他还是努力越过她的头顶,充满痛苦地喊着他心心念念期盼了很久、却重逢得完全不在预期之中的哥哥。
“阿尼甲……为什么……”
暗堕的髭切没有了那一头华丽的白金色,也失去了那一身洁白的军服样式的出阵服,如今的他色也好、出阵服也好,全是黑漆漆的颜色;只有那双红色的眸子,现在显得愈血红,透出几分凌厉来,之前被随性的性格和温柔的声线所包裹着的、内里的锋锐透骨之意,已经完全不加掩饰地彰显了出来。
“啊咧,是弟弟丸啊~”他含笑应道,血红的双瞳随即转向站在膝丸身前的女审神者。
“你就是他的主人吗?”他用那种在暗堕之后显得有几分暗沉、但还算得上很优美的声线问道。
女审神者微微扬起脸,用一种无畏的微笑来面对他。
“是的。”她回答道。
髭切露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笑容。
“这可有点麻烦了呢……”他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得把你的性命留在这里才行呢……可是这么做的话,马丸会伤心的吧?”
虽然接到了死亡通牒,柳泉最先感到的,却是一阵啼笑皆非。
几乎与此同时,膝丸的喊叫声已经响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膝丸啊!阿尼甲!”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然而柳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啊。尽管面前的髭切已经暗堕成了时间溯行军,然而有些性格和特点,是永远不会变的啊。
而且,暗堕有什么可怕呢?她也并不是没有暗堕过啊——用这里的道德标准来看,她难道不是应该也长着骨刺和鬼的弯角,双瞳血红,状如恶鬼,才不辜负自己当初强行改变历史的行为吗?
这么一想,就觉得面前暗堕的髭切好像也和那些狰狞扭曲、奇形怪状的时间溯行军不太一样了。柳泉让那抹笑意留在唇角,不动声色地听任源氏兄弟先进行一番对话。
听了膝丸冲口而出的、一如既往的认真纠正,髭切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来。那笑意似笑似哭,看上去有种莫名的、悲凉的意味。
“……还真是个好命的家伙啊,乖乖丸。”
膝丸好像已经连生气地纠正哥哥的力气都消失了。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气恼似的鼓着脸,说道“我不是乖乖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