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衣袍,扯去衣袖,然后将马背上昏睡过去的小女孩紧紧抱护在怀。
马蹄声渐近,永平府的骑兵在前方影影绰绰,大地颤动似土龙翻身,胯下骏马不安地摇头甩尾,蹬地嘶鸣。
风,凉爽的轻拂过他死灰的脸颊,心脏在胸腔内疯狂地跳动,燃烧,流遍周身的血液蒸腾着炽烈的气息,透过皮肤的毛孔刺痛向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理智在瓦解,狂热在躁动。
思维像是陷入彷徨的迷宫开始再一次迷失了自我。
这是一个平静的午后,却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午后。
无论是多少年后的今天,依然不会有人忘却那道屹立于血海之上的孤独身影。
追杀陈安的永平府骑军永远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眼里狼狈逃窜的贼人会反过头来向自己发动飞蛾扑火般的壮烈冲锋。
当永平府骑军距离陈安仅有百步之遥的刹那,他突然挺枪骤马,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对方宛如滚滚洪流倾泻来的浩荡军势。
彼此短兵相接碰撞的瞬间,陈安手里突进的长枪眨眼便挑翻了一个离他最近的骑兵,随着战马不断的加速下,时间仿佛都陷入了静止,眼帘中尽是一个个飞快消逝的人影。
他看见了无数战刀与利剑斩向了自己的身体。
他又看见无数的长枪与链锤纷纷由不同方向朝自己袭来。
他或是躲闪,或是格开,每一次他能凭借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同时手里锋利的枪尖或是划开敌人的脖颈,或是刺穿敌人的胸膛,或是直接横扫砸落马下。
飙飞四溅的鲜血渐渐浸染了他的衣袍,他的脸容,他的眼睛。
甚至吸血的樱穗都阻止不了血液流向手中的枪杆。
他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他同样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长枪。
当他单枪匹马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他没有回头,而是一路向着永平府策马驰骋。
不知不觉中,他重现出现在了永平府的城外。
城外的商旅早已散作一团,待看到浴血归来的陈安更是惊惶万状,毛骨悚然。
“唐之尧!你给我滚出来!”
陈安勒马急停在永平府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然后声嘶力竭地狂吼出声,一时间竟响彻了整个永平府的云霄。
而他口中的唐之尧正是小女孩的父亲唐宣抚的姓名。
“大胆贼人!竟敢直呼唐宣抚的名讳,该死!骑军那帮废物连人都拦不住!来人,命周督尉给我带人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