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李工找你？”朱乐乐洗完脸再出来就听沈竹说行程有变跟她一起去公司，立刻反应过来，“估计又有饭局让你去。”昨晚沈竹在酒桌上露了一手，这么得力的下属，李工不可能放过她，简直暴殄天物、明珠蒙尘嘛。朱乐乐更酸了，打量着沈竹，皮肤白嫩光滑，气质清爽干净，有点淡淡的冷，总之怎么看怎么舒服。反观自己，宿醉醒来一双肿泡眼，黑眼圈巨明显，脸也大了一圈，因为一晚上没卸妆还冒了两颗痘痘。对比实在惨烈。“你可真是好命。”朱乐乐羡慕又嫉妒。沈竹幽幽看她一眼，“你那么想去，我跟李工说换你去。”她可不想再参加昨晚那种饭局了，无聊至极，如果真是饭局她肯定要找理由推掉。朱乐乐只当沈竹在开玩笑说客套话，随口道：“好啊，你说的啊，我当真了。”**开车抵达公司，沈竹和朱乐乐在电梯门口分道扬镳，一个去工位上班，一个去领导办公室。李工正在通话，沈竹自觉站在门边等候，等他挂断电话才走近办公桌，“李工，您找我什么事？”“昨晚王总回去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进医院了，你一会儿跟我去一趟医院探望王总。”李工起身走到书柜旁，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披上，一边叮嘱说，“昨天王总对你印象很好，他公司正在筹备开一个新项目，规模很大，目前还没定下合作公司。你好好表现，争取拿下这个项目。”他走过来，拍拍沈竹肩膀，以一种长辈的亲切口吻鼓励道：“如果成功，总设计的位置到时候就由你来担任。机会不可多得，一定要把握住。”沈竹胃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不适，能靠实力争取到的东西为什么要通过讨好某人来获取，而让她这么做的还是被她尊为师长的李工。完全颠覆了她心目中正义亲和的良师形象。何况王建美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吗？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想到王建美那双令人生厌的眼睛和猥琐的表情，还有他胸前那只诡异的鬼手，她委婉拒绝：“李工，我参加工作的时间太短，经验远远不够，您把这个机会交给其他人吧。我想一步一步慢慢积累，脚踏实地走上总设计的位置。”“我明白你的想法，年轻人肯沉下心工作是好的。”李工语重心长，“师兄总跟我夸你有灵气，我很认同这点，你现在担任主设或许稚嫩了点，但实力上绝对没问题。成功的背后除了努力，机遇也很重要，机会难得，沈竹，你听我的没错，别犯傻。”我听了你的才是犯傻。沈竹从不委屈自己，大学说报建筑设计专业就报了，说来杭城就来了，沈大伯都拿她没办法，更不可能向李工低头。她再次拒绝：“谢谢您看重我，我还是更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这个机会您给别的同事吧。”李工收起笑容，皱眉盯着她，“沈竹，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开口。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回了，我不可能再把项目交给一个我行我素不为公司考虑的员工。”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撕破脸了。“随您怎么安排。如果这个公司的利益需要依靠员工出卖人格和灵魂去获取，我觉得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沈竹态度强硬，摘下工牌放在桌上，也不管李工什么反应，扭头就走。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没说下去的必要了。沈竹回工位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才入职一个月，还没转正，私人物品很少，桌上都是公司发下来的办公用具，笔啊本子啊什么的，还有一个水杯。她打开电脑飞快写了封辞职信发给李工，然后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朱乐乐一直留意她的动静，见状悄悄凑过来，“李工找你说什么了，感觉你情绪不太好啊？”沈竹收拾的物品太少，和平时去工地几乎没两样，根本没人发现她要离职。朱乐乐继续说：“虽然你家里有钱，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里咱们都是打工人。不想失业就得好好捧着领导……”沈竹打断她说：“我要离职了，你好好干，祝你前程似锦。”“离职？”朱乐乐惊掉下巴，音量不由放大了些，瞬间引来周围同事好奇的目光。她面露尴尬，小声问：“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不能和平解决，一定要辞职？”隔壁几个工位的同事也都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沈竹你要离职？去哪个新单位啊？”“不是吧，好不容易来个大美女，还没熟起来呢就要走了？”“沈竹，加个微信吧，多个朋友多条路呗，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做同事。”
以前作为同事，她再漂亮也是竞争者，现在脱离了同事这层身份，办公室的男生们便生出旖旎的心思来。……平时不怎么交流的同事突然变得热情了起来，尤其男同事特别积极抢着要加她微信。沈竹依次通过了大家的好友申请，三言两语推拒掉明里暗里的刺探后便拎包离开。朱乐乐跟上她，塞给她一小包巧克力，“给你，黑巧克力，不发胖的。早上你捎了我一程，现在我送你一趟，扯平。”还能这么算。沈竹接过巧克力塞进兜里，表情淡淡的，盯着电梯门里的倒影想了一会儿，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香盒，取了颗避邪香丸递给朱乐乐，叮嘱：“这个拿去随身带着，下次如果还有接触王建美的时候就把香丸吞了，或者捏碎涂在皮肤上，嗯……提前丢香炉里熏一熏衣服也可以。“朱乐乐捏住香丸闻了闻，有点嫌弃：“都直接用手抓了还怎么吃呀，只能拿来熏衣服了。不过为什么要在见王建美的时候才用，那胖子老猥琐了，我才懒得勾引他。”而且这年头谁还用这么复古的东西，香水喷两下不是方便多了。“这是辟邪香丸，不是让你勾引他，可以的话，最好远离。”沈竹面无表情解释着，“他身上有鬼跟着，晦气，沾上会倒霉。”朱乐乐怎么都没想到会从沈竹的口中听见有鬼这俩字，虽说建筑行业的人都挺迷信，但年轻人还是少数。顶多生活不顺的时候买个转运珠转运，单身久了上庙里拜月老求个对象，属于临时抱佛脚的碰瓷行为，并不真诚……朱乐乐自己就从来不信，对她来说鬼什么的，只存在于鬼片里。她表情复杂：“你们高材生怎么也迷信啊？你不会被人骗了吧，辟邪香丸听起来就很不正规，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哪里买的，多少钱？”沈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做的，不要钱。”朱乐乐：……更不敢吃了。公司没人知道沈竹家里是开香行的，就连李工和沈竹的导师都不知道。沈家人向来低调，他们从小接收的祖训里就要求他们低调做人，踏实做事。祖训一代代传下来，这种习惯早就印刻在沈家人的骨子里。沈竹本科研究生一路过来，没几个同学知道她的出身背景。“走了，你回去上班吧。”电梯门打开，外面就是停车场，沈竹跟朱乐乐道别，让她止步。朱乐乐有点遗憾，虽然沈竹走后公司少了个强力竞争对手，但也少了个优秀不作妖的好同事，她挥挥手说：“你还没找下家吧？我有认识的学姐在建筑公司做人事，一会儿把名片发给你。”沈竹摇摇头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朱乐乐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开导说：“职场遭遇挫折很正常，不必丧气，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别难过，赶紧做好计划是正经，想一想下步怎么办，到哪里重新开始。”毕竟他们现在待的这家公司已经是杭城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重新找工作的话，很难找到相同待遇的岗位，到时候肯定会有落差。年轻人顺风顺水惯了，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一点小挫折就冲动辞职，等去了新单位就会领受到社会的险恶。沈竹若有所思：“嗯……可能回去继承家业吧。”她其实没什么想法，纯粹是被恶心到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至于下一步怎么办，还没想好，她也不缺钱，不急着找工作，不过是朱乐乐问了，随口应一句而已。朱乐乐一口气梗在心口：“……当我什么都没说，再见。”工作干不下去就要回去继承家业这种好事，居然就发生在她的身边，好酸。想到自己刚刚还试图开导人家，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她尴尬的能用脚趾抠出一座迪士尼乐园。朱乐乐揣着辟邪香丸心情复杂地回到工位，刚坐下，李工就出现了，板着一张脸，让她跟着去医院探望王建美。朱乐乐恍然，估计沈竹就是因为这事儿辞职的。她赶紧补了眼妆，戴上口罩跟李工去停车场，浑然忘了口袋里的辟邪香丸和沈竹的叮嘱。……病房里，王建美正靠在床头休息。昨晚车子冲进湖里，在水底泡了半个多小时，也是两人命不该绝，捞上来还有气。不过王建美比较倒霉，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掉湖里的时候还撞了下狠的，肺和胳膊出了点问题。司机倒是一点事都没，听说睡一觉起来就活蹦乱跳了，但因为他失职把车开进湖里，目前已经被公司开除并索赔。一同前往探病的除了李工朱乐乐，还有另一个公司的陈总和秘书，陈总也是昨晚酒局中的一员。一行人来到病房。朱乐乐看到王建美第一眼心中暗暗吃惊，这胖子一夜不见居然更肥了，昨晚还看得见眼睛呢，这会儿整个眯成了一条缝，只能勉强透过缝隙瞧见一点眼神光，更显猥琐。大概是泡了水的关系，王建美整个人都浮肿得厉害，伸出来的手又肥又大，几乎不像活人的。而且神智似乎不太正常，嘴里一直念着一句话，听不清具体内容，似乎是在跟人道歉。李工也没想到他的情况这么严重，表情严肃走到病床边上，跟王建美的妻子打招呼：“王太太，王总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王太太穿着精致讲究，没有化妆气色有点差，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等过两天水肿消了就能出院。”这可不像没有大碍的样子。朱乐乐都没敢多看，王建美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她低头盯着挂在床边的手出神，手突然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下一刻，那只手一把抓住李工，指甲刮破了李工的皮肤，像锋利的刀刃，只是碰了一下，一根手指便被切断掉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没能预料到，病房里瞬间乱作一团。王建美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发出奇怪的叫声，疯狂攻击旁人，陈总和王太太也受到了袭击。医护人员闻声赶来，一通慌乱后终于把人制住，但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王建美的指甲太锋利了。“怎么回事？镇静剂打进去没有？”“我打了啊！不知道为什么不起效。”“用绷带把他的指甲都包起来！”病房内兵荒马乱，王建美被裹成木乃伊捆到床板上，仍然奋力挣扎，溢出的血染红了绷带，场面堪比惊悚电影。朱乐乐吓傻了，站在角落不敢动，甚至忘了对受伤的李工表示关心。眼前发生的一切显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哪个正常人类的指甲比刀片还锋利？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手指头切断。这一点都不科学。沈竹离开公司前说过的话倏然在她耳边响起——王建美身上有鬼，离他远点。难道真的有鬼吗？朱乐乐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在身上翻找，摸出了口袋里的辟邪香丸。病房里没有香炉，香丸只能抹皮肤上了。她把香丸捏碎，在手背上涂开。这东西看着黑乎乎的，涂开也是黑乎乎的，但气味却说不出的好闻，比她用过的任何一款香水都要好闻。很高级的香味，浓郁却不腻，给人一种清洁的感觉，香味所到之处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干净了。香气逐渐散开，充斥着整个病房。王建美似乎受到了刺激，挣扎的更为剧烈，有种鱼死网破的既视感。就在众人担心他会把绷带崩坏，商量往他身上加快板子固定的时候，他猛地抖了一下，再也不动了。离得最近的小护士壮着胆子凑上去，检查了一番，一脸惊恐地说：“病人没气儿了。”这句话仿佛是滴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炸翻全场，医护们立刻围上去急救。朱乐乐盯着王建美垂在床沿的手，脚底一股寒气直冲脑门，直觉告诉她，王建美的死跟香丸有关。太巧合了，前后脚的事情。急救持续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医生正式宣告了王建美的死亡。王太太受刺激过度，当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