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黑猫等岳弯弯睡熟了,从襁褓之中跳了出来,使出吃奶的劲儿展示了它的“缩骨功”,钻进了只有耗子身量大小的灶房门下的小洞,到了岳弯弯落榻的寝屋门口,想不明白为什么岳弯弯到现在还没来伺候自己,扬起前蹄,在门上用爪子使劲地挠啊挠,挠啊挠。

    木门发出刺啦的划响,一声接一声。

    元聿握着她柔软纤细的腰,就这个角度,似乎能数清岳弯弯浓密的睫毛,犹如洒了墨粉的小扇。他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久了,而就在此时,寝屋门响起了猫爪子划拉门板的响动。

    元聿的瞳孔蓦然紧缩,身体顿时僵住,脸色微微变白,连握着岳弯弯柳腰的手掌,似也骤然脱力一般。

    可是怀中的小女子还没有醒来,元聿深深吐纳,闭目,可那猫始终在划拉门板,一声比一声清晰,纵然是自己想装聋作哑,也并不太可能。每一声都仿佛利爪挠在他皮肉上,划在他心上,连皮带肉一阵刺麻剧痛……

    每划一道爪印,元聿的身体便要颤动一下。

    ……

    岳弯弯这一觉睡得舒坦无比,许久没有睡过这般的好觉了。

    醒来时,却感到身体有些重,她疑惑不已,睁眸,缓了少顷,视线渐渐变得清明,然而她便诧异地发觉,一只脑袋,正压在自己腹间。

    他漆黑的墨发凌乱四散,有一绺,似有灵性般,沿着她的小衣滑入了沟壑之中。

    岳弯弯又痒又酥软,几乎下意识就要推开他碍事的大脑袋。

    但才碰到他的肩膀,她的手臂便生生顿住了。

    元聿这睡态不太好看。但也是这几日以来,他第一次显露出不那么雅正的睡态,不但脸贴着她腹,手臂也紧攀着她肩背,凤眸闭合,长睫不动,嘴唇微微下拉。他这状态,倒不像是故意吃豆腐,倒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孩儿似的。

    也许就是这场景太过荒谬,岳弯弯竟对着这男人起了一丝怜惜之意。

    她改换了右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袋,摸摸毛吓不着。

    四下一片寂然,缠绵多日的风雪稍稍止歇,窗牖外天色熹微。数枝腊梅疏影旁逸斜出,冷香亦教晴日的初阳晒出了一丝温软。

    岳弯弯想到昨夜里不知怎样了的小猫,想去看看,她轻手轻脚地将元聿的头往身旁掰了过去,元聿便被掀翻在旁,她惊恐不已,但见他似乎没醒,她才长呼了口气,更换罗裙,到造访去看小猫。

    哪知小猫清早起来竟然跑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岳弯弯前后左右地找了个遍,也没再瞅见那只猫,不禁略微失望。

    但因想到那猫不是家猫,是有主儿的,说不定它突然吃饱喝足了以后,有了精神头去找主人了,也稍稍定心。

    她在高及脚踝的深雪里立了片刻,初日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从里到外,都犹如重新活络过来了般,正要回屋,但不知何时男人已起了,脸色微带苍白,沉静地停在门边。

    岳弯弯凑了过去,“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接着回去休息一下?天色还早的。”

    元聿没有答话,而是道:“它走了?”

    她却不知道,他竟会厌恶痛恨猫到这个地步,嫌恶得连提起它的种类,他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