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长坐着龙辇径直来到思露阁。原本这思露阁可不叫思露阁,而是李元长还未登基之时的其母亲的宫苑。此宫苑乃是宫中大小妃嫔所住宫苑最小的那一个,为何李元长之母为先帝生下一儿一女,竟然还住在如此规格的宫苑?这便是后宫之事了。
李元长之母出身卑贱,既不是王侯将相,又不是皇亲国戚,乃是江南一位丝绸商人之女,当年先帝还在之时,皇太后为先帝选妃,李元长之母这才进了皇宫,虽然身份与往日大不相同,可是能进入宫中之女又有哪个来历简单?如此这般,李元长之母在后宫之中可谓是野鸡误入孔雀林,受尽欺辱。虽先帝子嗣不多,李元长降生,可是那又能如何?人人都说母凭子归,那也要看这女子能否守得住,若没有家族势力在背后,生了皇子也只不过是件祸事。毕竟皇子也只是皇子,不是坐在龙椅之人。况且,当年皇后虽未育皇子,课也逼死其中一位妃嫔,将其皇子过继于自己,那便是当年李元长的皇兄,当时的太子殿下。所以李元长与其母便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久李元长之母郁郁成疾,投井自尽。
李元长之母死的蹊跷,课后宫之人谁敢招惹皇后?就算有人知道真相,也只能闭口不言,将实情烂在肚子中。而那时的李元长虽年幼,已经通了世事,他早就明白自己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或许因为他为求自保,又或许真的看淡,李元长自幼喜欢游山玩水,对龙椅之位并无兴趣,这才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后来李元长登基之后,便将此宫苑改名为思露阁。又加上自己身患隐疾,除了偶尔上朝之外,便日日在此,少有召见他人,陪伴自己的只有身边的这位老太监夜不阑。夜不阑服侍先帝多年,可算是宫中的老人,先帝死后,又服侍在李元长左右,所以地位之高,又该另当别论,就算在宫中,人人对他礼待有加。
思露阁不仅不大,且陈设装饰简单异常,李元长看着院中新开的黄花,静默不语。
“陛下,起风了,还请陛下早些回屋中休息。”夜不阑颤颤巍巍地说道。
李元长摆摆手。
“陛下身体要紧,这天下可不能没有陛下。”
“夜老,无朕之前便有天下,天下可曾有事?在朕死后,仍有天下,也不会有事。所以,这天下啊,有没有朕皆是一样。朕虽然身为天子,天下皆在拳掌之中,可是天下从来不属于朕。朕只是掌管天下,却从未拥有。”李元长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夜不阑说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龙体康健乃是国家石基,只有陛下平安无事,便是天下最大地幸事。”
“哈哈哈。”李元长大笑了几声。随即说道:“身体康健?朕的身体如何自己心中最是清楚,这么多年来苟延残喘,也只不过是心中心愿未了,再加上父皇临死嘱托,这才熬到现在。如若不然又岂会日日受此煎熬。”怕是因为他刚才大笑,导致气息不稳,连连咳嗽。
夜不阑走到李元长背后,轻拍他的后背:“前几日我听说尚药局的御医又寻得几个方子,听他们说乃是民间的偏方,颇为的有效,想必这次定能治愈陛下的隐疾。”
“若是有用,又怎会如此多年朕的身体还未好转?夜老,你不用再宽慰朕心。如此多年来,朕已经尽心尽力,不负父皇的嘱托,已经算是了了半个心愿,至于剩下半个,朕怕是此生不得如愿。”李元长说道。
“当年之事,陛下莫要介怀。书上说:因势利导。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既然已经事过多年,陛下应该早些放下才是。”
听到夜不阑的话,李元长沉默片刻:“人人都想这龙椅,也想要这天下。全不知有所得必有所失。当朕还是皇子之时,若说对这龙椅一点想法没有,又怎会可能,但毕竟要明哲保身,所外便是无心争夺龙位。可是当真坐上来之后,才知道,寡人就是寡人。朕虽然得到这天下人都觑敛的皇位,可是却失去全部所爱。且不说别人,今日之事,夜老难道不觉得是个笑话。”
“老奴不敢。”
“夜老随年事已高,正因为如此,何事看不透?虽说父皇子嗣不盛,但也终有两个儿子,到了朕这里,竟然连父皇都不如。朕心中了然一切,可左右掣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若要将这江山给那个废物,朕宁可拱手让与他人。”说着,李元长面色清冷。
“太子尚小,再假以时日,定会有所作为。”夜不阑说道。
“假以时日?他如今又是三岁孩童,还让朕给他多少时日?朕无能,生下如此逆子,愧对列祖列宗。但是这江山是先祖留下的基业,天下百姓皆身系于此。朕绝对不会让此等庸才祸害祖宗基业,黎民百姓。”
夜不阑听到李元长的话,便也不再说下去。
不久,从院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眉清目秀。他毕恭毕敬来到李元长面前:“奴才化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元长摆摆手:“何事?”
化吉将一封信双手奉上,李元长接过信看了一眼。突然大咳不止,夜不阑知道信中之事一定不简单,却并未开口。而化吉跪在地上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