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川军营,裴思云的军帐内,送药的小军士将冒着热气的药放到裴思云床榻边的小几上,还不忘仔细吩咐。
“姑娘莫急,这药现下还烫,但也切莫贪凉,放到些微适口的时候药效最好,还有——”
“行了行了,这药我盯着她喝,魏军医那边不是总缺人手么,你就别耽误了。我这一处还有许多要事同裴姑娘商兑,连将军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
小医士剩下的半截话头愣生生被连辰截了回去,他眼神来来回回在二人中间打量了几圈,终于后知后觉般醒悟过来,等替裴思云取了穴位上的银针,才连忙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回去。”
连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帐中的人清走了,却无端觉得有些局促。
他在裴思云账内背着手转了几个来回,干脆将军帐门口和各处望窗的遮帐全都高高挑起,看着明晃晃亮堂堂的小间,才觉得通体舒畅。
裴思云自知他是在替她避嫌,心有感激,便端着肃整的一张脸强撑着靠坐起来,就等着他问话。
谁曾想连辰回身,见她这般动作,吓得手忙将乱将人按了回去,还未张口呢,八尺男儿一下就红了眼眶。
“师妹,你受苦了。”
裴思云一愣,被他铺天盖地而来的自责与悔意,打了个猝不及防。
“都怪我,要不是那日我丢下你二人,你们也不会受这般的无妄之灾。”
“看人看不住,找人找不到,我这脑子一慌起来,就只拘在乌若城这一处了,早往外头寻两步,说不定就寻着你和乔二了。”
裴思云眼见他说起来没完,心中也不想他过于自责,便故作轻松打趣道:“师兄你把我哥哥嫂嫂都请走了,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么?要没说到什么正处,回头我哥哥问起来,我可要实话实说的。”
连辰被她的话一点,忽的想起来方才裴逸见他一脸不像好人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忙道:“正事自然有,可关切你安好,于我也是莫大的正事!”
军帐中忽的有一息沉默。
连辰被自己这脑袋一热的口不择言吓了一跳,不等裴思云有过多反应,便跟狗踩了舌头似的话赶话问了一串,企图把方才的真心流露掩盖过去。
“你们从乌若山寨里逃出来的事那小丫头已经讲给我听过了,我瞧她还算机敏,不像是个说胡话的样子,可你们是如何去到那山中的,可仔细说与我听么?”
裴思云点点头,从两月前乌若街上遇到的那个老妪说起,到落入院中地窖被人迷晕抓走,前后其实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
连辰有些按捺不住的激越,悔恨道:“是不是在一棵树下头?当时我回来没见着你俩,就去那儿打听了的,当时那几个老婆婆装作听不懂的模样,现在想起来,怕不是担心惹祸上身才故意装的糊涂!”
可他当时压根就没往人被掳走的方向去想,毕竟这是在乌若都城君王脚下,他以为两个人逛得忘乎所以迷了方向,寻了一圈没瞧到人影,就想着先回落脚处等着,谁曾想这一个照面错开,再见竟是两个月后了。
连辰面色凝重,道:“师妹你放心,你们在那寨子里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我自向父亲请命,待理清原委后亲自带兵北上,替你和乔二加倍讨回来。”
既提到乔鹤渊,裴思云又问起了在裴逸处没打听得来的消息,“二公子他如何了?”
裴逸摇摇头,面带忧色道:“醒过一回,不过又让我爹给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