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用筷子夹起一根豆角,却不送进嘴里,他垂着眼睫盯着那根豆角,好似要盯出花来,半晌,才听他静静地说:“平平,对不起,哥哥今年不能给你做长寿面了。”
食月想了想:“那以后你的腿好了,定要给我补上。”
清风苦笑:“大夫说了,好不了了。”
“还有神医。”
青年摇了摇头:“谈何容易。”
“哥哥若是轻言放弃的人,我早就活不到现在了。”食月摸着他那条毫无知觉的腿,有些难过地说,“哥哥,你这条腿是怎么伤的,平平永远都记得。”
她那时才七岁,和哥哥生活在揽月的奴隶营。
祭月节那天的午后,食月被哥哥拉着小手,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从奴隶营的狗洞钻了出去,来到奴隶营旁边的草垛场。
草垛场上草土飞扬,只有少数奴隶在这里干活。
他们躲在一摞高高的草垛后,草垛遮住了他们的身影。清风小心观察了片刻,才弯腰小声喊她:“平平,快藏进哥哥的衣袍里。”
清风今日特地穿了一件极其宽大的灰色衣袍,在外人看来,奴隶穿着不合身的衣袍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比起十四岁的哥哥,才七岁的小萝卜头显然要矮小许多,她撩起哥哥的灰色衣袍,从袍底灵活地钻进去,还熟门熟路地抱住了哥哥的腰,连腿都圈了上去。
她小小声地说:“哥哥,我好啦。”
“平平真乖。”
清风毫不吝啬地夸奖她,自己整了整灰扑扑的衣袍,从草垛堆上抱起两把厚厚的草垛往里走。
草垛的颜色也是灰扑扑的,很好地掩饰了他的身形。
其实清风一个月前就特地来草垛场帮忙了,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在众人面前刷个脸熟,所以几个注意到他的奴隶并不觉得他面生,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自己干自己的活去了。
清风巧妙地走了一条被最少人关注的路线,等走到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时,他将妹妹塞进草垛场深处最隐蔽的一块草垛,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她:“你乖乖躲在这里,明日傍晚之前,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这次竟然要躲上比一天还长的时间吗?
食月毕竟年纪小,心里的害怕明明白白地展示在了脸上,她胆怯地糯糯道:“哥哥,我怕……”
“不要怕,等哥哥来接你。”清风捏了捏她红润润的小脸,替她抹上一些灰土,“哥哥在的时候,你怎么怕都可以,因为哥哥永远会保护你。但是哥哥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一定要坚强,等着哥哥来。平平,好吗?”
“好,平平听哥哥的。”食月奶声奶气地说,又不舍地亲了一口哥哥的脸蛋,“哥哥,一天都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清风听得心都要化了,但形势不允许他拖拉太久,把存下的一点肉干和馒头塞进食月的手心后,他修整了一下草垛的堆放方式,让小食月能有足够的空间躺下,但外面又看不出里面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