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景运十年。

    盛极一时的黄家倒了。

    因着一桩子杀父的骇闻,在街头巷尾各个隐秘的角落持续发酵了许久。

    也是这一年,李彦用皇后之位换来了登基以来最有力的盟友——太傅于氏。

    而从前,因着没有母妃、母族支持不得不提拔起来的赵家,如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随着我娘正阳君的死,慢慢退出了权力的漩涡。

    这一年我十六岁。

    成了长安城里最年轻的寡妇。

    我开始戴帷帽,深居简出,除非必要,绝不出门。

    李彦和皇后常召我进宫,我却不常应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那个漫长的冬天,仿佛带走了我身体里的所有热血和朝气,从前最是坐不住的人,能枯坐一夜不言不语不动。

    冬去春来,夏尽秋至。

    “二姑娘,宫里来人了。”

    我缓缓回头,内侍立刻上前行礼:“县主安好,今儿个中秋,宫里设了家宴,皇上特遣奴才来提醒一声,若没旁的事,请县主便早些入宫吧……”

    “今日……不便……”我垂目看向手中白花,“烦请禀报皇上,我就不去了……”

    “为何不去?兰亭……”

    我不禁愣住,逆着探进门的晨光望去,只见一身素色常服的李彦捏着几枝桂花,熟稔的向我摇了摇,含笑跨进门。

    “我怎会不知今日是……”他轻叹了声,温柔的抚着我的鬓发,“两月未见,你瘦了……”

    “你怎么来了?”我怔怔看向他。

    “朕想你了。”他温柔的拉我入怀,发出一声满足的喂叹,好似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朕想见你……很想很想……你这坏丫头,不肯来见我,我只有逃出宫,来见你啊……”

    “阿彦,”我抿了抿唇,乖巧地伏在他肩上,良久,小声道:“……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我搂得更紧。

    这一日,我们一起祭奠我娘,一起扫墓,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大半日的话。

    直到夕阳西下,慢慢泛起寒意,才手拉手跑着笑着,慌忙赶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