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家属楼只有三单元有对讲机,一二四单元都没有。因为三单元住着一个黑人外教,这个对讲机是学校专门为这个外教安装的。

    楚思澳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刚刚好能够到顶端那个501的按钮。

    铃响几声之后,电话才被接起。

    那头,黄义泽声音低低的,就像用小手捂着听筒一样:“喂,谁呀?”

    “阿黄,是、是我…”楚思澳一开口鼻子就酸了,声音也带了颤抖,“你、你……”

    她“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黄义泽却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说了句,“你站着别动。”就挂断了电话。

    三十秒后,黄义泽披着衣服匆匆冲了下来。

    “阿黄…”楚思澳看着黄义泽跑红了的小脸,也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绷不住了。那金豆豆就跟自己长了腿似得,硬往她眼角挤,拦都拦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红着眼睛,一声声地叫:“阿黄,阿黄…”

    说实话,楚思澳跟黄义泽的感情还要更深一些。两人自打一出生就认识了,是穿着开裆裤在同一个摇篮车里长大的。楚思澳比黄义泽大半岁,长辈们都爱打趣这俩小孩,说那个时候黄义泽是会爬不会走,楚思澳是会走不会爬。两人一路从小好到现在,更小一点儿的时候,是睡觉都恨不得黏在一起。他俩也吵架,但甭管闹成什么样,第二天早晨一见面俩人准就又和好了。平时还看不出什么,但真到了特别难受的时候,这俩小孩恐怕心里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对方。

    所以当楚思澳看到那时常被她嫌弃的小阿黄的时候,一个没忍住,眼泪刷得就下来了。

    楚思澳低头匆匆擦掉眼泪,她可不想要这家伙看自己出糗。

    黄义泽跑得急了,小胸脯起起伏伏地喘着气。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在感受到指尖冰凉的触感后,二话没说将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瘦小的肩膀上。

    夏末秋初,夜色清凉如水。眼前的男孩没了往日的淘气,一双眼睛温润而沉静。

    楚思澳看着他蹲下身去,敛着眸子,小手巧妙地帮她扣上外套拉链,而后“滋——”地往上一拉。

    她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了起来。

    “阿黄,阿黄…”她想说话,却是声声哽咽。黄义泽静静注视着她,轻声道:“不急,慢慢说。”

    她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是把眼泪止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家里的事,带了那么点儿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刚刚、刚刚你接我电话时…声音怎么那么小啊?”

    “我妈刚睡着觉,”黄义泽说,“我怕吵到她。”

    “哦、哦…”楚思澳点头,她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黄义泽他妈妈不给他做饭,他营养跟不上,才这么小的个儿。还有人说,黄义泽妈妈在家里经常打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楚思澳不由得视线下移,发现黄义泽下身穿着短裤,露着细嫩的小腿,脚上穿着小白袜,蹬着拖鞋;上身则穿了一件长袖秋衣,将手臂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身装扮,实在不是很搭……

    楚思澳还没琢磨明白,就听黄义泽道:“楚楚,你到底怎么了?”

    “我……”楚思澳这会儿好受一点儿了,也能说话了。她给黄义泽描述起了今晚的来龙去脉。两个小孩儿一人说,一人听,一齐踩着地砖的纹路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