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秋娘看着淮笙领着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感觉有些好笑。“这些补药都是陛下私库里的,成色好些,有劳你收起来。”秋娘挑了挑眉,“没列个单子来?”淮笙低低地笑了一下,从袖口里拿出拟好的单子,“给。娘娘呢?”

    秋娘回头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看着小世子睡下了,现在在屋里看书呢。”

    淮笙眼底有些许痛色,秋娘看着他,暗戳戳地捣了他一下,“娘娘看着前些日子你送来的画本子不错,有时间出宫的话,多弄些来。”

    淮笙的忧伤被她硬生生地打断,暗暗地白了她一眼,他扬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陛下担心娘娘身体,吩咐我代为探望。”他的声音里满是得意,惹得秋娘暗自发笑。挥了挥手领着淮笙带来的人走到库房,秋娘只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

    安宁看着这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觉得十分有趣,这几日不见顾祯,她的心思倒是风平了不少。眼见着建安一日日地壮了,她又很是欣慰。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淮笙进来的时候,看着安宁坐在窗边看书的样子,便知道她心情不错,就放心了不少。

    “小宁。”淮笙站在她身前,略带笑意地唤了一声。

    安宁听着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他笑容可掬地站在自己面前,竟然觉得有些拘谨。

    “这些天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淮笙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点难以言说的酸涩。

    “还好吧,老样子。”安宁笑了一下,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她连番经历这些事,身体只怕是大不如前了。

    淮笙低下头叹了口气,“小宁,师姐在京城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安宁愣了一下,随及红了眼眶。“师姐过得很幸福。”顿了一下,她哽噎了一下,“殿下对她很好,你放心。”

    淮笙笑了一下,“嗯,顾祯对师姐,自是让人放心的。”

    “嗯……师姐她,一直很挂念你。”安宁想起杨怀玉曾经数次望着皇宫的方向发呆。又暗中嘱托顾珏进宫时看望淮笙。甚至每年淮笙的生辰时都要做上一桌子菜,却只是看着它们直到放凉再热,再放凉,反反复复,最后忍不住抱膝啜泣。

    淮笙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杨怀玉了,当年顾祯告诉他是师父杀害了自己的父母时,他竟没有一丝怀疑地全然相信了顾祯,此后又一心只想报仇,不顾一切地随他进宫。甚至还为虎作伥地亲手害死了待自己如亲人的师父和师姐。他在这宫里多少个冰冷的深夜,总会想起当年杨怀玉接他回药王谷时温暖的双手,每每他生病时师姐给自己精心准备的药膳,那种温暖也许此生再也无人能给予了。而现在,除了后悔,自责和悔恨也会每时每秒无时无刻地折磨他。

    他想了很久,要不要把安宁拉进这漩涡之中,毕竟安宁能一直天真无忧地快乐下去,一直是杨怀玉的心愿。从前见顾祯待安宁极好,他还动摇不定,如今知晓了顾祯真正的嘴脸,淮笙只觉得全身冰冷如坠冰窟,恨不得手刃这个畜生。而安宁如今既已经哀莫大于心死,倒不如让她知晓真相。顾祯原本便是抢了顾珏的皇位,当然也要还给建安。顾祯加诸给杨怀玉的痛苦,淮笙要他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淮笙?”安宁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淮笙恍然惊醒,看着安宁担忧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随即握紧了双拳。

    “小宁,我有件事和你说。”淮笙猛地站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的手死死地扣着桌面,这副模样倒是把安宁吓了一跳。

    “怎么了?”安宁放下手中的书卷,也站起身来看着他。

    “师姐是被人害死的。”淮笙直起身来,心中的疼痛让他微微地弓起身子,他看着她,轻轻地说。

    安宁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淮笙的意思,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安宁呆愣地望着桌面上方才被她的衣袖抚倒,顷刻间已经洒出来的茶水一点一点地浸湿桌面,“你说什么?”

    杨怀玉病了半年多,安宁四处求告,多少大夫来看过,甚至宫中的御医都说是孕时的热毒,师姐死前几天还曾劝告安宁,生老病死都是人生无常,强求不得,要她不要过于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