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吗?”
房门外响起了影夜略带焦急的声音。是呢,他想起来了,他已经失踪快两个时辰了。
他本不想理会影夜,可想了想,还是出了声让影夜进来了。
进屋后的影夜凭借极好的眼力迅速找到了烛台,拿起火石便点燃了那上面残留的半截蜡烛。
一团小小的烛光虽是微弱,但也瞬间驱散开了房间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影夜看见风澜清就这样斜躺在椅子上,双眼无神、胡子拉碴。
“主子,随奴才回去吧。”影夜小心地说到。
“找到了本王,你们也该放心了。别再来打扰本王,本王今夜就在此了。”那声音萧瑟落寞,惆怅孤寂。
影夜本还想劝慰,但忍了忍,终究悄悄地退下,守在了门外。他了解主子的性格,凭他是劝不动的。跟随主子这么多年,除了逝去的慧妃娘娘,主子也就只听王妃的了。
待碍事的影夜离开后,风澜清感受着这满室的冰冷,忍不住掏出腰间的酒壶,一口气灌了几大口。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环顾着屋里的一切。
屋里的布幔多以青色为主,就像他的暖儿一样,素雅而孤傲。他一晃眼,看到墙角似有什么东西。他踉跄着走了过去,弯腰拾了起来。原来,这是在六月初二那日她挑中的那对儿穿着红色礼服的木偶娃娃。可当她离开之时,她却把它们扔到了角落里。
看着手中的娃娃,风澜清难掩心中的后悔和落寞。他仔细地用衣角擦拭着上面的蒙尘,疼惜地将它们放进了贴身的衣兜里。此情此景若是被外人瞧见,还以为那手中之物是有多么的贵重。
而在那雕着梨花的妆匣上,还放着一根质地上乘的羊脂玉簪,那是他送她的。他想起之前她在王府时,因见她很少佩戴,他禁不住好奇问过她原因。她说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的礼物,所以她要好好珍藏。他当时就笑了,让她想戴便戴着,坏了再买就是。
他伸手拿起那冰凉玉润的发簪,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渐渐地,那被他握住的地方开始变得温暖,可他的心却越来越寒冷。她曾经如此珍视的东西,如今也被她彻底遗弃在了王府里。她定是要和这里彻底了断了吧。
他想起了被他小心存放在松沧阁里的那幅画,那是他和她一起完成的。他作的画,她写的诗,你侬我侬,缠缠绵绵。
他还想起了她曾对他说过,她就是一片雪花,而他就是她飞落的方向。可如今,她的方向已经不再是他,只因他亲手挥落了那片雪花。
他颓然地坐回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掏出了酒壶,又狠狠地灌了一气。掷掉酒壶,他百无聊赖地翻着那些摆在桌上的书籍,一张写了字的宣纸便从其中一本书中掉落出来。
他好奇地拿了起来,读着读着,竟潸然泪下。
“若有来世,吾愿为树,不悲不喜,不寻不依。”
那是她临走之时写的,虽只有短短的十六字,但他已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里所流露出的绝望和决绝。若有来生,她已不想为人,她愿做一棵树。安详而飞扬,沉默且骄傲。再不去寻找这人世间的爱情,也不再依靠那虚无缥缈的期盼。站成永恒的姿势,从此没有了悲欢。
他紧紧地捏着那张写满了悲哀的纸,终是忍不住,伏在案头痛哭起来。失去才知珍贵,可早已于事无补。
门外的影夜听着里面呜呜的哭声,心中很是难受,他本欲进去照顾,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此刻,让主子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主子一直压抑着心中的痛楚,哭出来是好事。
因风澜清喝了不少酒,再加上连日的劳累,不知不觉中便趴着睡了过去。
那摇曳的烛火似在嘲笑着这梦中之人,一晃一摇的渐渐熄灭了。